计都神使想要杀人需要理由吗?当然需要,他们是计都神君在鸿蒙大千的使者,想要杀人也必须有合理的借口。
天漏之人,其长辈定然是犯下滔天恶行,既然如此,杀了他们也算是替天行道!
神使手中绽放青蓝色雷光,在青色的光芒下,李栀睁开了双眼。“天雷?”
“哼,醒了?那就去死吧!”计都神使手中雷光形如一辆马车,飞驰向李栀。李栀恍惚之间不明所以,但他知道,自己不想死!
李栀还没有静神领炁,按理说他现在就是个普通人。但是他在这一刻觉得自己的胸膛内有一股力量蠢蠢欲动,不吐不快。
李栀右手挥动,那股力量顺着他的经络从心脏发出,一颗珠子,一颗闪烁着紫色光芒的雷珠迎面撞上了计都神使的青色雷电马车。
马车轰然溃散,但那珠子依旧剔透。
计都神使看着那珠子,看着那珠子上清晰的刻了一个“国”字,他失声惊叫。“女宿星官十二国大人!”
珠子很慢,计都神使足以看清珠子上的字。
珠子很快,计都神使面对死亡也无动于衷。
三名计都神使,就这样被李栀杀了一个!
“敢杀计都神使?”剩下两个计都神使双手绽放雷光,一个身后幻化出车库形态,另一个身后则是一座坟墓。
此二人供奉的星官一为危宿星官车府,一为危宿星官坟墓。
道道雷光如车水马龙从车府迸发,一只雷电鬼手妄图将人抓入坟墓!
私塾先生距离计都神使较近,那只青色鬼手一闪而过,私塾先生呆滞了半刻,随后他仰天长叹,一股肉香从他口中浮出。
鬼手,探入人心,从内爆发雷电高温,将他的五脏六腑煮熟。
雷光车辆漫无目的,转瞬间击穿了数人胸膛。
李栀大吼一声,一颗刻有“国”字的雷珠再次出现,直接冲向了不停涌现雷光的车库。
雷珠已经比第一次出现时慢了不少,雷电鬼手将雷珠握住,雷珠迸发出一声脆响,消失不见。
“妖孽!伏诛!”两位神使手捏法诀,雷电鬼手瞬间炸裂,鬼手分散的雷光倾注在车库之上,车库内每道雷光都蕴含了鬼手的高温!
在场剩余的村民四处逃散,眼看又有七八个人转眼之间就被击穿胸膛,五脏六腑被焚烧殆尽,惨不忍睹!
雷光聚集,一道巨大的雷光上缠绕着数十只鬼手,向着李栀头顶抓来!
李栀咬紧牙关,七窍流血,体内磅礴的天雷之力也变成了十颗雷珠,迎着那鬼手雷光而去。
雷珠遇到鬼手,被鬼手纷纷捏碎。
鬼手所向披靡,即将将李栀正法!
在这关键时刻,一把刀,斩断了一切!
“看清了,这叫开天刃!”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李栀只看到一条线,然后车库、鬼手被整齐地切成了两半。
“你是谁!敢坏我们计都神使好事!”两名神使已经耗尽了真炁。
方才李栀体内残留的十二国雷珠虽然仅有余威,但那毕竟是星官十二国亲手灌输,以他二人修为,实在是相形见绌。
来人一袭白衣,白靴白发白须,人如雪,面如玉,体态修长温文尔雅,仿佛是天上谪仙降凡尘,气度不凡人人羡。
“妖族,白寻。”老人手指一弹,一枚水珠在他指尖辗转腾挪。
计都神使大惊失色。“白寻?你是妖雾鲟皇?”
“虽然我不喜欢残杀人类,但你们两个也杀了不少无辜之人,算来也非善类。再者你们二人妄图对这少年赶尽杀绝,该死!”
白寻指尖水珠越转越快,片刻间已经肉眼难见。
两个计都神使还想尽最后的努力博一线生机,可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水珠穿透了他们的头颅。
两个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甚至,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白寻,虽然说他们该死,却用了最仁慈的方式杀了他们。
“白爷爷,这些村民怎么办?不如一并杀了吧。”
雪白的老者身后,是一个顶着火红发色的少年。
此人目光硬朗,英气逼人,一道骇人刀疤在他左眼处格外分明。
两个计都神使运用天雷之力杀害了十几个村民,剩下的几十个人也是人人自危。
开玩笑,刚才屠戮他们如宰鸡杀狗的计都神使就那么悄无声息被白寻杀死,现在这少年又说要杀他们,他们能不怕吗?
况且这两个家伙可不是人,而是妖兽幻化的妖族!
李栀不卑不亢走到了白寻面前。“前辈,不知者无罪,村民何罪之有?”
“有时候纵容就是一种罪,在你没有激发天雷之力前,他们对你如何?在神使滥杀无辜时,他们又有何表现?”
“恃强凌弱,庸俗而已。畏缩不前,怯懦而已。虽有小过,罪不至死。”李栀继续为村民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白寻捋了捋自己的长须,很满意地看着李栀。“你倒是以德报怨。”
李栀尴尬地笑了一下。“前辈错了,我一般很宽容的,但是有时候我也有不宽容的时候。”
“哦?不宽容的时候你会怎么办?”
“自然是有仇报仇。”
“我刚才那一刀开天刃你可记住了?”白寻话锋一转。
李栀惭愧道。“看不清。”
“哈哈,你倒是诚实。”
“我从不说谎。”李栀坦诚地说。
“有时候,为了好好活下去,你必须说谎。”白寻淡淡地说。“你跟我走,我教你修炼!”
“为何?”李栀反问。
白寻呆了片刻。“教你修炼你还不愿意?”
李栀摇头说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前辈突然出手相救已经是天大的恩情,如今又要教我修炼。请恕晚辈不得不以小人之心揣度前辈了。”
“哈哈,够爽利!老夫当然有所求!”白寻笑得很开心,仿佛他看到了某位故人至交一般。
“我妖族盛传万年之前人类和妖族一同信仰太乙天尊,但万年前不知发生什么变故,人类开始信仰计都神君,更改了修炼法门,并对我们妖族痛下杀手。
我教你修炼,需要你按照我妖族的修炼法门去修炼,并且你要尽心尽力帮我妖族找到万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栀歪了一下头。“前辈,如果晚辈查出万年前什么也没有,人类自始至终就是信仰计都神君呢?”
白寻很是平淡,他没有觉得李栀这个问题是在冒犯。“如果真是那样,我也会接受。
你们人类所谓的修炼,在我们妖族这里叫做修真。
修真修真,修得真实。
哪怕那真实和我预期的不同。况且,你自己就不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成为天漏之人吗?”
“那好,一言为定!”李栀伸出手,想要和白云击掌为誓。
白寻身边的那个红发青年一巴掌拍了过来,几乎将李栀拍倒在地。
“两个腐儒,能不能别搞得这么惺惺相惜的?白爷爷,这帮人到底杀不杀?不杀怪麻烦的啊!”
冒冒失失的叫嚷,听在村民耳中却是如同催命符一般。
那间茅草屋已经被计都神使的天雷击毁,村民们却是不敢妄自离去,一群人畏畏缩缩挤在了碎石瓦砾之中。
白寻挥挥手。“方术,忘忧!”
修士修炼精血、真炁、神魂,各有各的妙处。其中神魂修炼到一定境界,能够发挥出各种奇异的能力,这就叫做方术。
忘忧是一种既常见又难施展的方术,其效力很简单,抹去中术者的记忆。
香风四溢,如沐春光。
村民们七倒八歪地睡在了地上。
“等他们醒来,他们会忘记有你这么个人。”白寻拉住了李栀的手。“跟我走吧。”
“好,白爷爷。”李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叫白寻什么,前辈吗?此刻未免有些生疏。他心神一晃,不由自主地随那红发少年一样称呼白寻。
白寻再次挥挥手,一股水流随之而来,三人御水而去,一路向东。
李家村西北方为妖雾,雾气树林之中遍布妖族。
李家村南方为葫芦岛,此城颇大,又是太子居所。
而李家村东侧则是一望无际的松江平原,在那平原尽头,是背靠长白山的山城——桓仁。
白寻即将带李栀前往桓仁,因为那里有整个北方国度北冥最好的学宫,溪湖学宫。
步入松江平原,白寻召来三匹快马,自然这三匹快马都是妖族。
为了赶上年底十二月初一的学宫纳新,白寻可谓马不停蹄。
在路上,白寻并没有立刻让李栀开始修炼,而是先是让他思考活着的意义。
李栀很快就有了自己的答案,生命活着,是为了发展,每个个体的存在都会对整个世界造成影响。
不去想那些影响是好是坏,是微小还是重大。活着,就是为了让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影响不被消除。
活着,是为了探索,是为了满足,是为了精彩,也是为了低迷。
有高傲的活法,也有卑微的活法。
但总归是活着了。
活着,可能明天更坏,也有可能明天更好。
活着,是为了无限可能,和对未来的期许。
死了,那就是死了。
纵使死后万万人歌颂你,那也是身后事,与曾活着的你无关。
一念至此,李栀突然觉得体内有另一个自己,正在看着自己,对自己笑。
一念至此,那另一个自己在体内穿梭自如,无数个自己从各个细小的地方钻了出来,汇聚到一起。
一念至此,那些微小的自己推动了自己体内的无尽能量,李栀在瞬间觉得自己的肌肉比往日强壮了数倍。
一念至此,无尽的能量通过全身各个窍穴在呼吸。
那呼吸太快了,平原上,有旋风起。
旋风中,有天漏人。
“一呼一吸之间,仿佛鲸吞天地。”白寻皱眉叹息。
“此子天漏之人体质太过特殊,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给他,现在看来,如果不能掩盖他天漏之人的身份,后患无穷!”
天漏之人本就是经历过天雷责罚,侥幸不死的人。
这种人是被上天责罚的恶徒,如果让别人知道李栀是天漏之人,那他也不要想进入学宫继续修炼了。
白寻从怀中探出一物,那东西通体青色,上面有天生纹路纵横,又像是天上的星辰点缀。此物正是妖雾之中妖族始祖玄武的一片玄甲。
玄机飘至空中,飘到了李栀体内。
顿时,风停了。
李栀睁开了眼,诧异地问道。“我这算是……开蒙了?”
“静神领炁,其中的领并不单单至指领悟真炁,更有领悟人生,领悟思想。
只有多思考,细思量,你才能彻底激发体内原有的真炁。
那股纯粹的真炁冲击之下,你的精血自然而然迸发而出,刺激窍穴让你开始纳炁。”白寻解释道。
人类总喜欢把一件事情分个三六九等,对待修炼也是一样。
在静神领炁之后,人类把领悟到的真炁多少分为十斗。
像李栀这样思考人生后领悟真炁的自然是十斗,而那些匆匆读书就开始静神领炁的孩童,恐怕修为也就是四斗上下。
这也是为什么世家子弟的修炼远比寻常人家更显著,他们在开蒙的时候有专门的导师进行指导,而寻常人家只能跟从学识并不渊博的私塾先生开蒙。
“你要切记,不要让人发现你是天漏之人。否则恐怕会引来当年想要杀你的天兵再次下界追杀你。
我赐予你的这个玄甲可以遮掩你的真身,你以神魂驱使,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什么修为,就会伪装出自己是什么修为。
当然,不要做的太过分,否则是真是假,别人一试便知。”
白寻顺手指了指红发少年,此时李栀已经知道这红发少年名叫秦章,是妖雾猪皇秦络子的儿子。
“这玄甲要是给了秦章,十有八九他会把自己伪装成一代妖皇,可是伪装只是伪装,只能让秦章看起来很厉害。”
“懂了,看起来厉害的,不一定厉害。看起来不厉害的,未必不厉害。”李栀发自内心地笑了笑,他想到了昔日的李强和赵大柱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