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一蛋的逆鳞随风而去，它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那是刀吗？

为什么明明是夺走自己生命的一刀，却如此温柔？

那风很暖，那风很缓。

它根本感受不到逆鳞被劈碎的疼痛，它只感受到微微的风，吹过自己。

“谢谢。”临死之前，它居然情不自禁地感谢那个杀了自己的二妹，杀了自己的人类。

李栀满怀歉意。“之前之所以想尽办法也要杀你二妹，除了你们在妖雾沼泽作恶多年以外，更多的是我的私心。

我有一个朋友，它需要一副肉身，所以我不得不选择生而一龙之力的你的二妹。

至于你，你是为了替妹妹报仇，而我想活下去。

在鸿蒙大千，谁也别说谁是正义的，我们是死敌不错，但是你值得我去尊重你。你放心去吧，我会放任你的尸首沉入大海，不会让它受到玷污。

不过至于你弟弟的尸首，我就说不上话了，听天由命吧。”

按照张孤桐的话说，李栀很喜欢讲道理。

张孤桐可能有一点没有想到，他还格外喜欢对着尸体讲道理。

李栀之前说荒一蛋一只眼睛废了是浪费，那只不过是他惯用的心理战术。

他这个人有时候很怪，当时在妖雾之中猎杀青狼，他也会拾取青狼的内丹，因为他不觉得对方值得尊重。

可是如今面对荒一蛋，他又不忍将荒一蛋的尸体当做材料带走。

眼看着荒一蛋沉入大海，李栀瞬间放松，整个人躺在大海上，任凭海水冲刷着他。

他身上有玄甲护体，那些恶蛟毒血对他是没有什么影响的，只是他现在很累，真的很累。

其实他早就断绝了和天地之间的共鸣，他完全是靠着意志力在硬撑。如果荒一蛋刚才没有追上来，现在死的，应该就是他了。

海浪推着他，却不知道要到哪边。

海浪推动的方向，并不像是胡家铺子的方向。

李栀半睁着眼睛，他看到了天上诸神的使者。

估计，自己是快要死了吧。

不然的话，怎么能够在茫茫大海之上，看到张孤桐？

“李栀，你醒一醒！”那并不是梦，也不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而是事实。

之前胡家铺子被血圣教围攻的时候，胡云并没有告诉张孤桐，李栀也没有告诉张孤桐。他们知道，如果张孤桐得知了胡家铺子面临的困境，她一定会马不停蹄，直接来到这里帮忙。

直到今天，直到恶蛟到来，追着李栀奔赴东海，胡云这才通过天女木兰花瓣通知张孤桐。

得知李栀的处境，张孤桐来不及向母亲解释，她直接向兄长借来了一艘最快的军舰，劈风斩浪，直奔北冥。

皇天不负有心人，李栀和荒一蛋死斗的天地异象太过惊人，张孤桐自然也不会错过。

眼见雷光逆天而起，冲破火云。眼见漫天降下血雨。

张孤桐命令岳家军的水军更快地驱动军舰，终于在李栀斩杀荒一蛋不久之后就赶到，恰好救起了飘在海上的李栀。

李栀披着一条海兽皮做成的毯子，将胡家铺子都发生了什么，将与荒一蛋的决斗经过细细说给张孤桐听。甚至，他还把体内那个衍炁之灵与黑猫小叮当合二为一的事情也告诉了张孤桐。

他在说，眼睛却在看着张孤桐的眼睛。

他很不相信这是事实，有什么幸运，能够比得上在生死搏杀之后，见到张孤桐的眼睛？

这种幸运和幸福感，让他觉得很不真实，十分虚幻。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

当然他和张孤桐还不是这种关系，但李栀的感觉，与其别无二致。

“这么说你终于引炁了？你的修炼顺序还真的很奇特，我可以知道你是什么灵根吗？”张孤桐其实一直都很好奇，只不过这种好奇在面对李栀的时候，被她很强烈地克制住了。

李栀笑了，他笑得很傻，很像个白痴。“你可别和别人说啊，我是风灵根。”

张孤桐也笑了，她笑得很温柔，就像春日暖阳。“我才不和别人说呢，我猜等握奇兄他们问你，你也藏不住。你啊，想要隐藏什么东西，可是你并不是一个善于隐藏的人。”

“此话何解？”李栀问道。

张孤桐带着一点嘲讽地说道。“学宫人人都知道你是个书呆子，可是一个书呆子能够帮刘伴溪偷到血凝草？偷草药就算了，你为了体内的伙伴，居然直接胆大妄为，杀了那恶蛟。

这还不算完，你来到胡家铺子之后，不仅帮助胡家守住了雷炉，还铲除了血圣教，手刃汪旭鸿。

在那之后呢？你又辗转百里，于东海之滨斩杀恶蛟。

你的这些事迹，你能隐藏住几件？”

这些事情确实很麻烦，李栀苦笑着说道。“早知道就不答应刘伴溪了。”

“少来，你记住，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处的东西就是后悔，最无用的话就是早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话也就在你面前发发牢骚了。”李栀抓耳挠腮，他突然觉得，张孤桐格外喜欢给他讲道理。

这事情还真是巧妙，李栀喜欢对着敌人和敌人的尸体讲道理，而张孤桐则喜欢对他讲道理。

“事已至此，两条路。要么继续藏拙，在学宫里面低调行事。要么，想办法降低我的影响。”李栀有时候做事冲动，但在冲动之后，他又知道该如何亡羊补牢。

“妖雾之事好说，事情就发生在我们之间，也好隐藏。

胡家铺子之中，我也只是体质特殊，没有受到蛊惑，这才侥幸夺回了雷炉。

至于那个汪旭鸿，他在进入山洞之前可就被握奇兄打死了，和我没关系。

荒一蛋嘛，你这不是给我带来了东渊岳家军？”

张孤桐笑笑。“你倒是把自己摘个干净。”

“没办法，就算我要夺人眼球，也不能太早。”李栀有些苦涩地说道。“我的体质特殊，如果太早被人察觉，肯定是于我不利的。等到我的实力足够强大，无惧任何不利，也许我才会在这鸿蒙大千一展拳脚。”

张孤桐秋水含波地看着李栀，她信任李栀，也相信李栀总有一天，会在鸿蒙大千声名远扬。

作者题外话】：正月初五，正好女朋友从老家回来，此章节甚是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