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绵绵的烟雨,随着秋风轻触,洋洋洒洒的,如牛毛的雨滴,洗刷着万物,不但将那厚重的青石板洗刷的一尘不染,也将那典雅的楼阁清洗的干干净净。
苏州府的一处宅邸里,绵绵的烟雨落在青色的泥瓦上,积少成多,最后汇聚成了涓涓细流,奔涌而下。
一把褐色的油纸伞,在青衣小厮的引导下,冒着洋洋洒洒的烟雨,走进了一栋古宅之中。
当当当,琴声袅袅,歌舞升平。
随着房门的轻启,刷刷刷的烟雨声流进了房屋之中,而那当当当的扶琴声也钻到了雨幕里,期间还传出一两句压得极低的言语声。
“具可靠消息,那家伙去了吴县西山的风月观了。”
“哦?你的意思是......是他发现了什么?”
“目前还不知道,据说是陪她娘子去求签的,但在这种繁忙的情况下,还能抽出时间陪他娘子去那风月观求子,这不得不让我们谨慎一些啊,而且据眼线回报说他在风月观待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你的意思是说吕老大手里的东西很可能在他手里?所以他才去的风月观?”
“这个倒是不好说,我们找了那么长时间了,就连他都没有找到,我想那家伙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找到的。”
“不可大意啊,那东西要是被发现了,我们可就在劫难逃了,还是派人去查看一下为好。”
“嗯,也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不过我听说那家伙去了应天府,不知道那东西是否带在身上了。”
“应天府?去那干什么?”
“还不是......惹的祸。”
秋雨袭来,将那低沉的声音淹没了,没有听清他们说的到底是谁?
“去了应天府,正好可以让他行动啊。”又一个略显幼稚的声音说道。
“那是不是有些太大才小用了啊。”
“......”
“我得不到的,我就毁掉,让他回来时看看,我就喜欢看他痛苦不堪的样子,我要将他加在我身上的痛苦,百倍千倍的偿还给他......”
“好了,那个无为道人找到了没有。”一个颇有威严的声音说道。
“目前还没有找到。”
“继续找,一定要将他控制住。”
“......”
吱嘎,随着房门被关上,那些低沉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天地间那绵绵的烟雨滴落在这尘世间的“叮咚”声了。
嗒嗒嗒!
细雨如烟,滴落在那盏兰花蓝的油纸伞上,又溅起了点点水花。
“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陆路从来没有发现这马四娘会美得如此惊心动魄,其实这马湘兰的姿色也就只能算是中上而已。
这样的女子竟然能在那美女如云的秦淮河上崭露头角,不得不让陆路怀疑秦淮河上美女的质量了。
但今天,陆路总算是知道这马湘兰为什么能在美女如云的秦淮河畔崭露头角了。
虽然,她的相貌不是很惊艳,但在这烟雨之中,她那干净毫不杂质的眼眸,明亮而又动人,那清新自然的笑容,生动而又富有感染力。
让陆路不由自主的也跟着笑了起来,陆路和那回眸的马湘兰相视一笑,但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陆路走上前去,找了一个地方,便抛下了钓竿,钓起了鱼来,马湘兰则是轻移莲步,紧挨着陆路的身旁,看着烟雨中嬉戏的水鸟。
“杨柳路尽处,芙蓉湖上头。虽同锦步障,独映钿箜篌。鸳鸯可羡头俱白,飞去飞来烟雨秋。”
才女就是才女,一开口就是诗词歌赋,将这运河两岸的景色,说的是绘声绘色的,不像陆路,陆路看到那水中嬉戏的野鸭子,只能说,卧槽,这野鸭子长得真好看,花红柳绿的。
再好一点的,可能会唱上一首,类如,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船在码头停留的片刻,当徐元春和王稚登将那孟文光和柳柳姑娘交付给无锡县衙后,这船便缓缓的驶离了码头,向那目的地应天府进发。
两把油纸伞并肩而入,徐元春和王稚登一边说着话,一边向陆路这里走来。
“伯谷,你说这小陆大人到底是怎么......”徐元春说了一堆的话,但却没有得到王稚登的回话,于是转头向身旁的王稚登看去。
此时的王稚登,正目视着前方,脸色有些难看,顺着王稚登的目光看去,在那细如牛毛一般的烟雨中,一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正在船的甲板上垂钓着,身旁站着一个撑着兰花蓝的油纸伞的女子,正宜嗔宜喜的与那钓翁谈笑道。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香。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
好一个江湖儿女,才女佳人啊!
这王稚登与马湘兰的事情,徐元春也是知道的,在来苏州府赏月之时,这马香兰便送给了王稚登一副画,那情意已然,但不知为何,这王稚登却假装看不见,如今又是这般摸样。
王稚登驻足在这茫茫烟雨之中,看着前面那对才子佳人,有说有笑着,心中犹如此时的天气一般,阴阴沉沉的,又如那句歌词一样,“假如我年少不自卑,懂得什么是珍贵......”
陆路并不知道身后有着两个特大度数的“电灯泡”,此时正教着马湘兰唱歌呢,刚刚马湘兰小哼了一句苏轼的《定风波,这让陆路想到了周深的《光亮了。
“莫听穿林打叶声,一蓑烟雨任平生,畅音阁里终一叙,六百年一粟,沧海一梦。”
陆路惊讶的看着身旁的马湘兰,还有什么是这丫头不会的啊,自己那破音唱了一遍,就一遍,这丫头就将这首歌给还原了。
“马姑娘,你简直就是天才啊!”陆路震惊的说道。
马湘兰突然被陆路夸赞,顿时还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艳丽的小脸还红了起来。
之前,听红花馆的头牌苏苏说,这小陆大人会好多没有见过听过的俚曲歌调,在石湖诗会,马湘兰见过一次,这船上,马湘兰又见过一次。
马湘兰晕红着脸看着陆路,她不知道陆路为什么会懂得如此之多,会做诗,会破案,会写故事,还会写歌谱曲,又会烤串做饭,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男子啊,简直不可思议。
在不知不觉中,陆路在马湘兰的眼中变得格外的不一样,不同于其他的男子,她对陆路看法,有些像热恋中的男女那样,眼中全是对方的好。
但生活就是生活,并不是诗,总会有些柴米油盐的琐事,就如她和王稚登的处境一样。
可能,此时他在你心中,便是那窗前的白月光,胸前的朱砂痣,但时间久了,相处长了,他可能就会变成你衣服上的白饭粒了,也可能成为墙上的蚊子血呀。
大船轻启,船身一动,由于突然的晃动,马湘兰身躯一晃,没有站稳,脚下一滑,便一下子扑进了陆路的怀里,那娇艳欲滴的香唇便重重的印在了陆路的脸颊之上了。
而恰巧就在这时,陆路看到了远处烟雨中的王稚登了,陆路心里咯噔一下,“完喽,这下可解释不清咯。”
果不其然,王稚登在看到这一幕后,立马一甩衣袖,气呼呼的向船舱的方向走去。
“伯谷兄,伯谷兄!”见到王稚登离去,徐元春一边喊着,一边追了上去。
听到徐元春的声音,马湘兰也发现离开的王稚登了,陆路有些尴尬的看着马湘兰,“马姑娘,你看,要不,要不我去给你解释一下!!!”
陆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话,这不,听到陆路这话后,马湘兰原本红晕的小脸变得有些苍白了。
随后什么也没有说,从陆路的怀里爬出后,提着兰花蓝的马面裙便向船舱里跑去,也不知道是要追王稚登解释呢,还是由于害羞呢。
反正只留下那把精致小巧的油纸伞还在这烟雨绵绵中随船晃荡着,陆路看着消失在烟雨中的马湘兰,摸了摸脸上的红唇印,陆路心情很复杂,自己好像还挺喜欢这样子啊。
难道,我有曹贼的潜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