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武林五尊之一的湔雪阁,似神筑仙居的域外天宫一般,静矗于无虑山之巅。杨目空跟随阎罗雪一入此地,即便是一向狂傲不羁的他,也被这片宏伟庄严的道派建筑群深深震撼住了,不论走到哪儿,眼睛都在不停的四处张望。
阎罗雪将杨目空引入正殿,向掌门回报道:“弟子阎罗雪奉掌门之命已将杨少侠带到。”
杨目空抬眼望去,正殿之上除了一位灰白胡子,正襟危坐的老道,还有几位武林宗师一级的前辈,以及各自的门下的高手。
杨目空上下打量着老道,说道:“五十来岁,仙风道骨,眉目和悦,你就是袁玄鹤吧?”
“放肆!”话音刚落,身旁的阎罗雪眼神一变,已暗蓄内力与掌,打算治治他的不敬。
这时,袁玄鹤说话了:“阿雪,不得无礼。”
掌门既然开口了,阎罗雪也只好先放他一马。
袁玄鹤问道:“你就是杨目空杨少侠?”
“是我。”接着他又扫视一圈在座的其他几位,说道:“没想到今日来了那么多名人,看来我的面子挺大啊。”
几位宗师中,有一位穿着不像中原人士的老者问道:“你认识我们?”
杨目空吭哧一笑,自信地回道:“当然认识,看你这一身南雅族的服侍,肤色黢黑,一定就是傀影宗宗主黎傲睨,你身后那个背个大箩筐的姨姨应该是你妹子黎傲衿。”
杨目空接着转向其他人:“这位杵着一杆双缨金尖枪的是岱州武安殿掌门策龙眉,后面那个是他女儿策霜枝。这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公子哥是淮州鉴湖坊坊主翁儆,旁边是他的管家老康.......哎呦,蜀州剑蜃楼的邢云月邢大婶也在啊,还带着两位肤白貌美的小姐姐......背双剑的叫耿烟烟,她的剑是云澜一生二十四神兵之中的烟花不堪剪,另一位持短剑的叫谢窗窗,她的剑也是云澜一生二十四神兵之中的,叫红窗细雪,她们都是邢大婶的徒弟,剑蜃楼蜃世九颜中的其中两位,我说的对吧。最后还有这位老和尚就不用多说了,雍州北大安寺方丈空尘大师,他身后......”
空尘的身后站着个小和尚,个子太矮被桌椅挡住了,杨目空垫着脚也没看清,便说道:“算了,这小徒弟年纪尚幼,我猜不了。”
空尘微微一笑道:“小施主只有这一个猜错了,这孩子不是老衲的徒弟,是老衲的师弟,法号空桶。”
“空......”
此言一出,别说是杨目空,在座的其他人也朝那小和尚投去惊讶的目光,小和尚似乎有些不适应这种场面,突然成为了场中焦点,立刻躲在了空尘的椅子背后。
袁玄鹤也笑道:“哈哈哈......大师不说,连我们都不知道这位小师傅竟然是大师的师弟。”
虽然杨目空一一点出了这几位宗师的名讳,不过他们跟袁玄鹤一样并不生气,反倒挺欣赏这年轻人的眼力,纷纷点头赞许。
但有一人听杨目空说完后拍案而起,怒斥道:“你这小子,既然能认得在座这些前辈高人,为何却偏偏认不得我!”
杨目空瞅了一眼那人说道:“我师父只教我认五尊四系九重天,其他小角色太多了,认不过来干脆就不认了。”
那人越加怒不可遏:“我马摧城在你眼里竟然只算个小角色?”
杨目空一听到他的名字,立刻陪起笑脸改口道:“哦——原来是陇州马家堡的马堡主,失敬失敬,唉对了,他们几位都带着随从呢,你怎么没带啊?”
杨目空这么一说,众人也觉得有点奇怪,袁玄鹤问道:“杨少侠不提贫道也差点忘了,贫道记得前日马堡主到访时,带着十余位随行弟子,今日为何一个也不见?”
马摧城见众人都看着他,支支吾吾地回道:“我......我让他们下山替我办事去了......”
杨目空明知故问道:“对了,我上山时遇到了一伙蒙面人劫道,不会那么巧就是马堡主的徒弟吧。”
马摧城憋红着脸大声说道:“我马家堡的人怎么可能干那种劫道的勾当!”
杨目空狡黠一笑道:“不是就好,要不然还得让您老人家亲自去收尸......”
马摧城一听,惊恐地问道:“你......你把他们杀了?”
“是啊,一个活口都没留。”
空尘大师叹了口气,双手合十,低语道:“阿弥陀佛......”
“你!”马摧城从椅子上跳起来对袁玄鹤说道:“袁掌门,这小子竟然敢在你们湔雪阁的地界上杀人,你是不是要给个说法?”
这时,一旁的阎罗雪替杨目空作证道:“他杀人的时候没有越过界碑,严格来说不算在我湔雪阁的地界。”
剑蜃楼掌门邢云月也说道:“这么说,马堡主承认那帮人是你的人了?”
马摧城还妄图狡辩:“我只是怕那件东西有所闪失,派人去护卫而已......”
“那为何要蒙面?”
“我......”马摧城见事情败露,干脆把心一横,大声说道:“哼,不管这小子是什么来头,杀了我马家堡的人,这笔账我一定要算,既然你们都帮着这小子说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罢,便打算拔刀杀了杨目空。
杨目空已经预料到他的意图,一个箭步上前,轻轻一抬手,手中刀鞘倒打在马摧城准备拔刀的那只手上,将已经出鞘一半的刀又给挡了回去。马摧城一愣,立刻飞身起脚,足尖扫向杨目空的咽喉,杨目空微微向后一仰,避过这一脚,马摧城趁机又想出刀,不料杨目空上半身虽然是向后仰,可脚下却向前滑了一步,看似下盘不稳即将摔倒之际,却顺势身形一转,背对着马摧城,伸手向后按住他的刀柄,再一次硬生生将他的刀压了回去。
马摧城见对方贴了上来,竟然还敢背对自己,有种被轻视的感觉,心中怒火更甚,干脆向后跃出一大步,紧接着手腕一抖,刀身甩出来一半,他刚想出手接住刀柄,杨目空抢先一步贴上去,抬脚踢在刀柄上,第三次将刀柄推回。马摧城三次都没拔出刀来,恼羞成怒,干脆汇聚内力打出一掌,杨目空也同样以掌拼掌,两掌相击,内力对冲,杨目空原地未动,倒是逼马摧城连退了四五步,他大吃一惊,将阵阵发麻的手掌藏到身后,用充满疑惑的目光盯着杨目空。
这位马摧城的武功虽不及在座的其他几位宗师,但毕竟也是名震一方的人物,今天居然面对一个无名晚辈连刀都拔不出来,岂不让人匪夷所思。
其实除了阎罗雪是亲眼所见之外,在场其他人听杨目空说他杀了马家堡十余人这件事是不太相信的,但此刻见到杨目空竟能力压江湖上颇有威名的马摧城,看来这年轻人的确有真才实学。
马摧城此时颜面尽失,他一向自傲,不甘心就此认输,必须要在众人面前找回颜面,于是眼神一变起了杀心,打算使出绝招与杨目空再决高下。
刚准备出手,忽然有人在他肩上轻轻的一掐,马摧城顿时觉得胳膊酥麻无力,全身的内力被压了回去,他猛地回头一看,竟然是空尘大师。
只见空尘大师说道:“阿弥陀佛,冤家宜解不宜结,马堡主违背江湖道义在先,切不可一错再错,依老衲之见,马堡主不如先料理下贵派徒弟的后事吧,老衲亦会派门中弟子为往生之人诵经超度。”
马摧城不甘心就此罢手,说道:“不行,我还没见到那件东西,怎能就这么回去,那我不是白来了吗?”
黎傲睨说道:“看来在马堡主的眼里,十几位弟子的性命还不如一个物件重要。”
马摧城反驳道:“那件东西若是不重要,你们又大老远的来作甚?”
邢云月说道:“我们是受袁掌门的委托前来作个见证,不像你,不请自来还打起了它的主意,竟敢派人拦路打劫,枉你还是一派之主。”
武安殿掌门策龙眉和鉴湖坊坊主翁儆虽然从头到尾都没开口,但脸上早就对马摧城的言行显露出鄙夷之色。马摧城见没有一人肯为他撑腰,只得忿忿不平地说道:“哼,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其实各个都心怀鬼胎,老夫就等着看日后在座的几位,会如何为了那件东西斗得你死我活!”
说罢,马摧城拂袖而去,临走前还不忘狠狠地瞪了杨目空一眼。
经此一事,在场的这些前辈高人都见识了杨目空的身手,并对他另眼相看,袁玄鹤捋着白胡子笑着说道:“幸好杨少侠年纪轻轻就练得一身好武功,否则这一路惊险曲折,那件东西怕是又要丢失了。”
黎傲睨也说道:“是啊,主要是这消息来得突然,我们毫无准备,要不然各自派门下弟子一路护送,也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
杨目空笑了笑说道:“你们也别马后炮了,东西我送到了,至于后面的事,我就管不着了。”
说着,杨目空竟当众脱起了衣服,起初只是脱去外套,在后面越脱越少,一旁的阎罗雪以为他要脱光,赶紧转过身子回避,场中其他年轻女子也纷纷侧目。
杨目空脱得只剩一条裤衩,这时众人才发现,他腰上拴着一条红线绳,红线绳上串着一个玉质的物件。
阎罗雪羞愤地说道:“你不是说是你脖子上那个吗?”
杨目空朝她瞟了一眼,顺便把那件东西递过去说道:“是你傻还是我傻,我还真把它挂脖子上?拿去!”
阎罗雪说道:“我才不拿!”
“哼,别人想要我还不给呢......”杨目空转而对着袁玄鹤说了句:“接着!”说完手腕一甩,那东西脱手而出,径直飞向袁玄鹤。
众人见状大惊失色,这件东西被武林中人奉为至宝,杨目空这小子竟然随手乱扔,万一摔坏了可如何是好。
袁玄鹤也没想到杨目空会直接把东西扔过来,不过他毕竟是一派掌门,接一个飞来之物还不是易如反掌,只见他用两指轻轻一夹,便截住此物,然后小心地放在手心上仔细端详起来。
原来众人翘首以盼的这件东西就是一方印章,此章是用西域伊兰渺月的极品白玉雕成,正方形,一指粗细一指长,一侧带皮的凸起正好雕成一只金蝉,金蝉六足虚抱柱体,蝉翼纹路条理清晰,栩栩如生。
袁玄鹤说道:“此章不论质地还是雕工,应当是出自皇家御用没错,但是否就是那件东西,贫道之前并没有见过......空尘大师,可否请您帮老夫看一眼?”
空尘大师将印章接过来细细查验一番,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本朝玄云三年,凤后驾临敝寺,曾赐画圣杨广宗的墨宝《南仙施霖图一幅,当时凤后殿下就是用的此章作印跋......老衲可以担保,这件东西的的确确就是凤后至宝——冰肌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