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兵马司。
全司上下遍挂白绫,鱼潮见独自一人坐在正院,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棺椁,哀伤和愤怒都压在心里,幼时的回忆都涌上心头。
一校尉谨慎地靠近她,小声说道:“大人,外面有人求见。”
鱼潮见没有说话,校尉望了一眼棺椁,明白此时除非是圣上亲临,否则鱼潮见是不会理会任何人的。
但他还是补了一句道:“大人,那人说她叫策霜枝......”
鱼潮见听到这个名字猛然回神,开口道:“快请!”
校尉得令,快步退下,不一会儿,便领着策霜枝进了正院。
“鱼大哥!”
“霜枝,你怎么来了?”
策霜枝看到棺椁,便知那里面躺着的一定是鱼潮音了,泪水立刻止不住留下来。
策霜枝扶着棺椁抽泣道:“鱼大哥,潮音她.......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鱼潮见哀伤地说道:“从她进四十八处的那天起,我就知道迟早会是这个结果。”
“那你为何不留她在身边?”
“潮音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一旦决定了什么事,谁也阻止不了她。”
策霜枝哀伤地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前天夜里我还梦见当年我们在小瑶池砸冰捞鱼......”
鱼潮见叹了口气道:“我也很想梦见她,我还有好多话想对她说,哪怕,只是再见一面。”
“可惜如今天人永隔,再也没有机会了......”
鱼潮见问道:“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潮音出事了,是师母告诉你的吗?”
策霜枝道:“我娘?你见到我娘了?”
“嗯,前些日子我在缉拿杀害潮音的凶手时,正好遇见师母,我才知道,师父他......”
“没错,我没跟我娘一起回去,就是为了要找出害我爹的凶手......你要缉拿的人是不是剑蜃楼的耿烟烟和谢窗窗?”
“正是她们。”
“鱼大哥,你错怪她们了,她们是被人嫁祸的,真正的凶手是枉昭司的林擒。”
鱼潮见眉头一皱道:“你怎么知道?”
“我和几位同伴一到凤翔便看到了海捕公文,但当时我并不知道公文上说的海内院官员就是潮音,但我们觉得耿烟烟和谢窗窗干不出那样的事,于是就拜托老仙帮的人暗中查找她二人的下落。”
“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得知,耿烟烟和谢窗窗去劫运送棺椁的马车,意欲查验尸体,没想到那个林擒就埋伏在暗处,打算杀人灭口。关键时候,我和两位同伴及时赶到,救下了耿烟烟和谢窗窗,我朋友还当场揭穿了他的真面目。”
“他肯认吗?”
“有个姓崔的也在场,原来那个棺椁是假的,她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出真凶。”
鱼潮见咬牙道:“这个卑鄙的家伙,我险些被他蒙混过去,那家伙现在在哪儿,我要去将他碎尸万段!”
“不用鱼大哥动手了,那个林擒已经自绝了。”
“哼,可惜让他死的太容易了,实在不解恨!”
“放心,我朋友让他也吃了些苦头。”
鱼潮见问道:“对了,林擒能杀耿谢二人,那他的武功应该不弱,你朋友又能制服他,可见也绝非泛泛之辈,你那位朋友是什么人?”
“说来话长,总之他确实不简单,而且跟我爹的死有莫大的关系。”
“到底怎么回事?”
“我爹受邀前往湔雪阁见证凤后秘宝重现江湖,送这秘宝来的人就是他。”
“他叫什么名字?”
“杨目空。”
“他在哪儿,我想见见他!”
“他就在外面。”
鱼潮见派人去请了杨目空,杨目空大步流星走入正院,鱼潮见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说道:“是你制服林擒的?”
杨目空微微点头道:“举手之劳而已。”
鱼潮见皱着眉头说道:“那林擒武功不俗,你能将他逼上死路,那你的武功也不赖嘛。”
杨目空轻笑一声道:“呵呵,鱼统领过奖了,那家伙只是个小角色,没你说的那么厉害。”
“口气不小,不过我喜欢你这性子。”
“鱼统领这性子也挺像策龙眉的。”
鱼潮见问道:“你说林擒只是个小角色,此话怎讲?”
杨目空回道:“令妹是死于他手,然后再嫁祸给剑蜃楼的人,不过令妹暴露身份一定不是他干的,他只不过是替别人料理后事而已。”
“你怎么知道?”
“他之所以想毁尸灭迹,那令妹的尸体上一定有幕后之人的线索,比如特殊的伤痕,说不定可以从伤痕上判断令妹曾经与谁交过手。”
鱼潮见道:“你说的这些,难道四十八处查不出来?”
“四十八处当然能查出来,但此事涉及他们所办的案子,一定不会把结果向外透露,他们只会自己去查出那个人,然后除掉他。”
鱼潮见听着话确实有道理,说道:“哼,他们办案我不管兴趣,但有关潮音的死我就不能不过问了。”
杨目空道:“所以鱼统领,你要想知道令妹之死究竟是怎么回事,还得自己查。”
策霜枝也说道:“我赞同杨大哥的说法,潮音正在查的案子很可能也跟我爹的死有关,所以我也想查验她的尸体,不知鱼大哥愿不愿意......”
鱼潮见想了想,又问道:“这位杨少侠,你又为何要告诉我们这些?”
杨目空回道:“不瞒鱼统领,杀害策掌门和令妹的幕后之人其实是冲着我来的,也极有可能与我的身世有关。”
“你的身世?”
策霜枝替他说道:“有人说,杨大哥是孽冠仙的后人......”
孽冠仙三个字一说出口,鱼潮见虎躯一震,重新审视了一番眼前的杨目空,似乎有些不相信。
鱼潮见慢慢走近杨目空,突然出手一掌打向杨目空,杨目空料到他想干嘛,淡定地接下这一掌,两人的内力对拼,气劲如洪水狂泻不止,连四周遍挂的白绫都被飞散的气劲吹横,双方都不让半步。
策霜枝赶紧叫停:“鱼大哥,杨大哥,你们快住手!”
院外的侍卫听到动静,纷纷持刀冲入正院,将他二人围在当中,只见他二人不约而同地收力撤掌,并都给对方一个钦佩的眼神。
鱼潮见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们退下,对杨目空说道:“未请教杨少侠师承何派?”
杨目空回道:“池宝善。”
鱼潮见一愣:“原来是长秋卿!”
杨目空笑了笑道:“别那么惊讶,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师父的大名。”
“名师出高徒,难怪功力不俗。”
杨目空道:“虽然我的提议会冒犯到令妹,但是为了及早查明真相,还望鱼统领考虑考虑。”
鱼潮见说道:“不用考虑了,开棺!”
鱼潮见命手下将他妹妹的棺椁抬入后院的一处偏僻厢房,他和杨目空都是男人,不方便亲自查验,只好让策霜枝代劳。
半个时辰之后,策霜枝查验完了鱼潮音的尸体,回到正院来找鱼潮见。鱼潮见看着策霜枝眼中含泪,便知他妹妹临死前必定受了不少罪,心也揪了起来,急忙问道:“怎么样,查出什么了吗?”
策霜枝平复了一下心情,向鱼潮见回道:“潮音生前不止跟一个人交过手,但都没有对她造成伤害,只有后心处挨了一掌很奇怪。”
鱼潮见关心地问道:“怎么个奇怪法?”
“中掌的那片肌肤发黑,且有数道黑印向后颈延伸,形状恐怖,我从未见过这种掌法。”
鱼潮见见惯了皮开肉绽的伤口,但对策霜枝描述的这种掌印也没有头绪,于是他便向杨目空问道:“杨少侠你怎么看?”
杨目空思忖一番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应该是降风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