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一个轻功了得的身影出现在葬仙山脚,在风雪之中逆境而上,疾行在山林之中,不消半柱香的功夫便行了十几里地到了半山腰,此处有一废弃的破庙,不知道多少年都无人途经的破庙,今夜里竟亮起了烛光。
破庙门口守着一位黑衣大汉,大汉察觉到有人正接近此处,用洪钟之声警示道:“来人报上名来,否则杀无赦!”
林中疾行的身影听到此言一跃而起,凌空扬臂,伴着一声尖锐的呼啸声,一支铁羽如箭矢一般朝着黑衣大汉的脚边飞去,直直地插在地上,铁羽光泽亮银,边缘锋利,上面刻着惊鸟二字,而那个疾行的身影几乎与铁羽同时落地,单膝跪地道:“惊鸟堂雍周雪千拜见主人!”
一个老者的声音从山神庙里传了出来:“让她进来说话......”
这声音听似年迈无力,可在这风雪之中,他说的话就犹如在耳畔低语,直达内心深处,大汉听声,敬畏地退到一旁。
“是,主人!”
这破庙荒弃已久,四处挂满了蛛丝,案台摆设东倒西歪,房顶漏风漏雪,一老者佝偻着身子背朝门口,双手小心地扶着一盏油灯,怕被风雪吹熄了去。
老者披着兜帽长袍,墙上照映着摇晃的身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老者侧过身子来问道:“林擒失手了?”
周雪千慢慢走上前,老者将油灯抬起靠近她的脸庞,他能看清周雪千的脸,但是周雪千却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脸有一大半都隐藏在阴影中,不光是容貌,老者还隐藏了气息,使外人探不出武功修为。
周雪千说道:“林擒那个家伙太轻敌了,被姓杨的那小子拆穿了身份,不过主人放心,林擒已经自绝,没有多说一个字。”
“哼,没用的,恐怕现在他们已经查到些什么了。”
“主人,属下这就去杀了杨目空,为您夺回冰肌方寸!”
“不用了。”
“主人?”
“我改主意了,先不着急杀了他,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再做打算。”
“可是主人,若他证明了自己真的是孽冠仙的后人,那我们惊鸟堂内部必定会有人提议让他接掌惊鸟堂,到时候我们处心积虑篡夺来的惊鸟堂岂不是双手奉送给了那小子?”
老者冷笑道:“呵呵,他证明不了,因为他根本不是孽冠仙的后人。”
“您是如何得知的?”
“孽冠仙的敌人又不止我们,池宝善把他推倒幕前来,就不怕他被人除掉,孽冠仙的后人另有其人。”
“池宝善玩了一手狸猫换太子?可是五尊都证实了他身上流着甲骨鹤血,他不是鹤血四系的人,那只有可能是孽冠仙的儿子呀。”
“哼,你小看池宝善了,她能把人都换了,换血还是什么难事吗?”
周雪千眉头一皱道:“那主人有什么打算?”
“就让他来葬仙山吧,我倒想看看他究竟能干什么。”
凤翔鸿泰楼。
阎罗雪和策霜枝刚给耿谢二人治完伤,帮她们穿戴好之后开门让杨目空他们进来。
吴非梦关心地问道:“她们的伤势怎么样了?”
阎罗雪回道:“放心吧,幸亏我们出现及时,她们两个暂无性命之虞。”
“可是我看她们伤的好重啊,连路都走不了。”
策霜枝道:“那个林擒擅用内家拳法,所以她们除了外伤,内伤其实更重。”
“可恶,要是我在就好了,我定要那个林擒血债血偿!”
“你就算了吧,我们之中只有杨大哥的武功能与他一较高下,林擒的武功至少已经达到了八重悉天的境界。”
吴非梦惊讶地说道:“那这么说,杨大哥的武功岂不是在八重之上?”
众人将眼光都投向杨目空,想知道他的武功究竟达到了什么境界,可杨目空却摆摆手说道:“什么境界不境界的,反正打架能打的赢就好。”
空桶小师傅说道:“可是杨大哥,说不定你的武功能挤入武林榜前十的行列,那可就比肩五尊了。”
“哼,什么武林榜,那都是浮云,孽冠仙还排名第一呢,有什么用?”
阎罗雪说道:“那可是你爹啊,你怎么能这么说?”
“是不是还不一定呢,我现在倒希望他不是。”
“为何?”
“我的亲生父母若只是普通人,那我等这些事情都了结之后就跟师父一样归隐世外,再不过问江湖事,可孽冠仙若真是我爹,我若不为他报仇,岂不是要被人唾骂成不孝子?”
“难道你不想报仇?”
“不想......”
“为何?”
“上一代的恩怨凭什么要牵扯到下一代,我替我爹娘报了仇,那仇家的后人呢,再杀了我报回去?冤冤相报何时了?”
这时,从窗外突然射入一只袖箭,直直地钉在墙上,吴非梦惊叫一声:“有刺客!”
杨目空冷笑一声说道:“淡定点,要是刺客,这支箭就不会射偏了。”
“哪会是谁?”
阎罗雪打开窗,众人一看,只见一个人影站在长街对面的屋顶上,朝着窗户招了招手,紧接着便使轻功离去。
阎罗雪问道:“那是谁?”
杨目空道:“哼,是四十八处的崔校尉。”
“她想干什么?”
“找我聊天呗。”
“那她不能光明正大的进来聊?”
杨目空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你傻呀,这整条街都是老仙帮的地盘,她是个密探头头,进来这里她没有一个字是能说的。”
说完,杨目空使出轻功,跃出窗外,跟着那身影而去。
两个矫健的身影在凤翔城内的房顶上蹿下跳,轻功不相上下,一路疾行,终于看见了高大的城墙。两人一前一后,分别越出了城墙,来到城外。
城外有一小湖,二人掠过湖面,惹起涟漪点点,又双双飞入岸边竹林,惹起惊鸟一片,前面的崔净植突然收了轻功,脚踏竹枝随其轻摆,紧随其后的杨目空见状也停止追逐,踩上一根竹尖。
崔净植一手背后,一手掸着肩上的风雪,头也不回地说道:“杨少侠轻功不错嘛。”
此时已是月挂高枝,城门关闭,无人进出,这里一片空旷,他二人又站在竹林上居高临下,想说些私密话,此地再好不过。
杨目空回道:“你们四十八处就没有个府院什么的请我去坐坐吗?”
“当然有,不过你不是我们的人,你去了怕就出不来了。”
“呵呵,我跟你开玩笑的,一个满是探子的地方,我才不想去呢,说吧,找我何事?”
崔净植说道:“杨少侠应该有问题想问我吧。”
“我问了你肯说?”
“那要看你问什么了。”
“鱼副尉是因何被杀?”
“这个我们也想知道。”
“我到底是不是孽冠仙的儿子?”
“这个我们也想知道。”
“天山之匣在谁手上?”
“这个......”
“这个我们也想知道......真没意思。”杨目空已经没有耐心了,他揶揄道:“我还以为你们真的什么都知道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崔净植苦笑一声道:“就因为这样,我才约你出来。”
“你想干嘛?”
“我们四十八处的确掌握着天下机密,但唯独有关孽冠仙的事情,我们却跟瞎子聋子无异,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把我们的行动通通都掌控了,我们四十八处派出去调查这些事情的探子,不是无功而返就是被人灭口。”
杨目空听出了她的话中话:“你是想说,这背后有朝廷的人在干预?”
“没错,若不是朝廷有人暗中参与,那就太匪夷所思了。”
杨目空突然笑了起来:“呵呵......”
“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这么浅显易见的事情,你们到现在才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