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盖昨晚好梦被雷横搅扰,回去以后就和刘唐各自回屋歇息。
忽地他梦到北斗七星直直的落在了他的房梁上,斗柄还有一颗小星,化作一道白光盘旋而去。
“晁大哥,晁大哥。”
晁盖睡梦中隐隐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他猛地惊醒,眼前忽现一个白面儒生的身影。
“哎呦,原来是吴学究啊,吓死我了。”
吴用坐在床边,担忧的问道:“晁大哥为何害怕,难道是做了什么噩梦。”
晁盖也不知道那梦算不算是噩梦,他将梦中情景告诉吴用,接着问道:“先生能掐会算,可否为我一解此梦,是吉是凶啊!”
吴用羽扇轻摇,仿佛智珠在握。
“晁大哥,俗话说得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睡前在想什么,可是有什么心事?告诉我,我才好帮你解决。”
晁盖跟吴用是发小,从小就没有秘密,他最信任人也是这位智多星。
“昨夜雷横拿了一个贼人到我庄上歇脚,我去看时,却是来投奔我的江湖好汉,唤作赤发鬼刘唐。他此来是为了一件大富贵,邀我同取。我正为此事忧心。”
吴用问道:“是何富贵,竟能让晁大哥如此惦念。”
晁盖解释说:“是那北京大名府梁中书,送给他岳丈蔡太师的生辰纲,足有十万贯金珠宝贝。这贪官的钱财,取之合情合理。”
吴用笑道:“我早就看见刘兄与那雷都头争斗,还说晁大哥你何时有了个这么大的外甥。原来如此啊。此事确实是好事一件,只是人多做不得,不好隐藏行迹,人少也做不得,看押生辰纲的并非是等闲之辈。”
晁盖看着眼前这个如同狐狸一般的至交好友,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学究可是有意助我。”
吴用将羽扇放下。
“若是无意,我便不来了。不过要取生辰纲最少得七八个人,现在只有你我和刘兄三人,不济事啊。”
晁盖庄上庄客虽多,但是鱼龙混杂,即便是晁盖视之如心腹的管家,也不能保正他不会出卖晁盖。
保正听闻吴用所言,立时便道:“难道我做的七星之梦,便要应在这七个人身上。”
吴用眼睛一转,说道:“兄长这一梦非同小可,莫非上天还有安排,让人来扶助我等。”
他寻思半晌,也没个计策。
原本以他和阮氏兄弟的关系。
再加上阮氏兄弟艰难困苦的生存环境,只要他稍加诱导,这三个义胆包天,手段高强的好汉便会跟着他赴汤蹈火。
可是陆阳偏偏在石碣村开了个鱼行,自己这点情分不一定会比陆阳更大,而且他们兄弟三人自从在鱼行担任高层之后,连好赌的阮小五都再也没有缺过钱,他们还会为了那生辰纲而担上身家性命的风险吗?
“哎,难啊!”
晁盖问道:“如何,难道连学究也没有办法!”
吴用道:“那倒也不是,我可凭三寸不烂之舌去游说阮氏兄弟加入此事,只是能不能成,却不敢保证。”
自从阮氏鱼行拿下了半个京东西路的渔获生意,阮氏三雄的大名就彻底在山东地界传开来了。
晁盖也没想到那个当初来找吴用支招,解决货物堆积问题的小鱼行,会变成如今横跨数州的庞大势力。
阮家兄弟的义气和手段毋庸置疑,自己虽然跟他们有些私交,但十万贯钱财和自己这点交情,能不能让他们出手相助,晁盖心里十分的没底。
不过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让吴用去试上一试。
“学究先生,那就拜托你了。”
吴用拍拍胸脯,只说包在自己身上。
石碣村离东溪村不远。
吴用在晁盖庄上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便独自前往石碣村。
刘唐也听吴用的指令,到北京去,打探生辰纲行走的具体路线。
正午时分,吴用便到了石碣村。
只见那里山青青而叠翠,树依依而堆云。四水绕行,几处小径。高屋飞檐,古木成林。
篱笆外高悬一面大旗。上面书阮氏鱼行。
柳阴下揽着几艘小船。一老翁正在钓鱼。
吴用曾在石碣村小住过些时日,知道这里之前是如何破旧穷困。
但是映入眼帘的却是高大的围墙,严正的屋舍,还有宽阔到这足以让三辆马车并排行驶的道路。
他不禁心中打鼓,看来自己此行成功的难度比想象中要高得多。
石碣村的样貌早已大变,连他也找不到阮氏兄弟的家在哪里。
他随便拉住了一个路人,这人吴用不认识,必是他走后又搬过来的。
“小哥,请留步。在下想打听一下阮家兄弟的家在哪,方便的话,还请告知。”
那人伸手一指:“就在街中心,那个院子里有棵老槐树的便是。”
吴用这才想起来,阮小二家是有棵老槐树。
他满脸堆笑道:“好好,谢谢你啊,小哥。”
那人抱着锄头回礼道:“先生不必客气。”
吴用问清了路,径直投阮小二家来。
到门前看时,只见一座小楼朴素典雅,院子里的槐树很大,树冠已经蔓延出了院墙。
他一手抄起袖子,敲门喊道:“二哥在家吗?”
不一会,只见里面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头戴三角巾,身穿一领丝质汗衫,脚踩黑布鞋,出来相见。
正是立地太岁阮小二。
吴用看阮小二一身行头,心道:“他果然发迹了。”
阮小二一看是吴用来了,急忙出来迎接。
“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啊,怎么把教授吹来了。”
吴用解释道:“有些小事,特来佒请二郎。”
阮小二豪爽的说道:“教授有事,但讲无妨。”
吴用说:“自从小生离开此地,便到了东溪村一个财主家里做了门馆,他又在村里开了个学堂,我便在那里教书。现在他要办宴席,需用二十条十几斤重的金色大鲤鱼。现在鱼行正在禁渔期,市面上买不到。所以我特来此处,想请二郎帮个忙。”
阮小二笑道:“这算什么,小事一桩,等会我找几个鱼行的社员们去湖里捞,教授先跟小人去吃三杯酒如何。”
吴用也笑道:“正好,我也想和二郎吃上三杯。”
阮小二拉着吴用往鱼行走去。
陆阳上次去东京,顺便还挖了一个手艺不错的厨子回来。
在鱼行附近盖了一家农家乐,搞起了特色旅游休闲项目。
阮小二道:“咱们便去鱼行下辖的那个酒店里吃两杯,店里的厨子手艺好得很,连知县相公都称赞不已。”
吴用目光有些审视的看着阮小二,这阮家兄弟和之前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对了,五郎和七郎在吗?我也有事找他们说。”
两人到了湖边,正巧见到阮小七撑船归来。
阮小二问道:“七郎,看见你五哥了吗?”
阮小七听见二哥叫自己,连忙伸长了脖子去看。
只见岸边立着两个人,一个正是自己二哥,另一个身影也甚是熟悉,仔细一瞧,不是吴用吴学究吗?
“二哥,学究先生。”
阮小七抱拳说道:“五哥还在赌坊呢!最近也不知是撞了什么邪,逢赌必输。咱们这趟出去挣的钱,还没两天就输光了。”
吴用问道:“怎么,你们还有其他生意?”
小二讪笑道:“那是官人的生意,我们就是去帮个忙,搭把手。”
说着他连忙给阮小七使了个眼色,小七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是打马虎眼,错开这个话题。
几人划船到镇上去,刚划了半个小时。
却见前面迎面过来一艘小船,驾船的正是阮小五。
吴用问道:“五郎手气如何?”
阮小五看见前方两条小船,正是自己的两个兄弟,还有一个白面儒生。
“这不是吴学究吗,咱们得有好长时间没见了。今天手气不行,没一把赢的。”
阮小二教训道:“官人早就跟你说了让你戒赌,你就是不听。以后还娶不娶媳妇,等你哪天赌的倾家荡产,别连累了老娘。”
阮小五不敢和二哥顶嘴,只是低头挨骂。
但是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该怎么赌还是怎么赌。
这种多巴胺上瘾不是能轻易戒的掉的。
吴用也出来劝解,阮小二这才作罢。
四人撑着船到了湖边的静水阁。
将船停在荷花荡里,用缆绳拴住。
阮小二扶吴用上了岸。
几人进到酒店里来。
小二一看是阮家兄弟来了,连忙出来伺候。
“行首来了,您常坐的那间还空着呢。”
阮小二道:“就还是那间,好酒好肉尽管上,再把我前些天寄存在这的那条二十斤重的大鱼给料理了。让王厨亲自做,我要招待贵客。”
小二点头哈腰的说道:“小人明白,几位二楼请,酒菜马上就到。”
几人到了小间,这里视野开阔,从窗户往外望去,便是无尽的荷花荡。
“毕竟碣湖五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众人猛然回首,只见门口处伫立着一个身穿白衣,面貌坚毅俊秀的男子。
他口中言道:“吴教授以为这石碣湖景色如何,能入眼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