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急匆匆地赶回府内安抚陈岚,却不知道天明城内却突然流言四起。
水月客栈内几名走卒围坐在堂食的餐桌前,要了一些茶水,便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谈起来,享受着傍晚时分短暂的闲暇与安逸。聊着聊着便扯到了狩猎大会,提到了城主府。这时其中的一名汉子便忍不住似的开口分享着自己听来的消息:
“你们知道吗?天明城要变天了!”
“怎么了?怎么了?”
其他人自然是兴趣大涨,连忙问道。那人却向着四周查看一番,见客栈堂厅内并没有几个人,这才小声地说道:
“你们可别外传啊,听说天明城要姓林啦!”
其他人自然是一阵唏嘘:“这天明城本来就姓林好不好!”
“不一样,不一样的。是城主府要自立啦,咱们不再是南青子民了,变成天明人了!”
这人说得小心,众人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提醒道:
“你可别瞎说,要掉脑袋的!”
“真的!天下钱庄都要制裁城主府啦,不仅让城主府立马交齐今年的秋税,还必须补足往年的亏损,就连过冬的饷银都被钱庄给扣押下来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城主府有了自立的心思,被钱庄给发现了,而且还听说已经飞鹰传书给光明城,让大王亲自定夺呢。”
“…….”
几人却不知道,他们的窃窃私语被来回端茶的小二听了个完完整整,小二便连忙将此事上报了上去。
后院内,沈雨绮面色凝重地来回踱步,思考片刻之后,用一脸怀疑的神色看着水月楼的掌柜沈铨,厉声说道:
“天明城自立的事情是绝密之事,连天香楼和宝澜陈氏都不知道,为什么外面会传得沸沸扬扬的?”
沈铨一身新装,只是脸上依旧带着一些瘀青,低着头不吞吞吐吐地说道:
“小人不知,此时也只有几个带队的鹞鹰知道,其余人都不知晓,许是城主府那边走漏了风声。”
沈雨绮盯着沈铨看了一会,然后才说道:
“最好如此,但是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必须马上行动!你去赶紧通知城主府,让他按照计划提前行动,配合我们拿下钱庄,不然人心一乱,必败无疑!”
可是,沈雨绮话刚说完,便听到前厅里传来了“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两人脸色顿时一变,连忙带着人向着前面奔去。
前厅内,一群黑衣人突然闯入,一进门来便大开杀戒,无论是端茶的小二还是堂食的客人,都无一幸免。等沈雨绮带人赶到,水悦客栈内的幸存者已经所剩无几。
“住手!”沈雨绮大喊一声,喝止行凶的歹徒。
可是那些人却只是停下看了沈雨绮一眼,便要接着杀人。沈雨绮黑寡妇之名何时受到过如此无视,顿时怒火中烧,一脚撩起身边的方桌,对着其中一人踢去。方桌顿时像一枚精准的导弹,直接砸在了那人的身上,碎裂的木屑,直接将那人钉在远处的木墙上,死不瞑目。
沈雨绮身后的手下也一个个抽出武器,围成一列,与那群黑衣人对峙起来,还有几人趁机将受伤的同伴拉起来,扶到后院。
“啪—啪—啪—”一阵掌声从客栈外传来。
只见一名黑衣蒙面的老者走了进来,看了看死在墙上的手下,一边鼓掌,一边说道:
“两年不见,雨绮倒是功力大涨啊,也不知道你是答应伍孚那小子双修了,还是单单学了陈氏的采补之法呢?”
沈雨绮听那人声音苍老,却知道自己这么多事情,顿时明白了来人是谁,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你这老东西怎么还不死?一把年纪了还是个铜执,赶紧死掉给年轻人腾位置吧!”
那黑衣人也不再伪装,大笑着拽下面巾。此人自然就是石安:
“沈雨绮,石权银执有请,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要再做无谓的争斗了,你的谋划已经失败了,投降吧。”
沈雨绮却是冷笑一声,嘲讽道:
“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这一次为了对付我,应该是倾巢出动了吧?那石权不过是个命好的炼筋境废物罢了,你就不担心他出了意外?”
石安一脸不屑地说道:“当真是笑话!这天下谁敢对钱庄动手?”
沈雨绮见他如此说反倒一脸得意的说道:
“我敢呀!你不会觉得我过来就带着这么一点点人吧?若不是为了对付你们,提前将人安排了出去。真当我会怕你?”
石安见沈雨绮人手确实不多,顿时紧张起来,气愤地吼道:
“废话少说,那我就先抓了你,再灭掉你的人!”
说罢便抬手作爪状,向着沈雨绮奔去。沈雨绮连忙用胳膊挡住迎面而来的利爪,抬脚向着对方的腹部踹去。石安受了一脚,沈雨绮连忙拉开距离,却被石安一爪从肩膀抓下,一直勾拉到手腕处,整个胳膊顿时鲜血淋漓,狰狞可怖。
两方的手下自然也是战成一团,杀得你来我往,只是沈雨绮的人终究是太少。
石安一双利爪仿佛金石一般,招招紧逼,穿墙裂石,稍有不慎,便可能直接毙命。沈雨绮只能一步步倒退、闪躲,偶尔寻找时机反击一招。只是可惜,沈雨绮的招式打在石安身上并不见效,修炼陈氏的姹女功的沈雨绮终究不是石安的对手,她越打越觉得力不从心,处处被石安压制着。
又一次,沈雨绮中了石安一掌,直接甩飞出了厅堂,滚进了后院之中。原本有些绝望的沈雨绮正好看到了一旁正杀红眼,满身鲜血的沈铨。她瞬间想到了可以让自己脱身的方法,于是立刻起身,想都不想就将沈铨一掌拍飞出去,然后立刻转身便逃,顺便点燃了一枚随身携带的鲜红的焰火。
石安原本打算乘胜追击,却看到了沈雨绮将沈铨当作武器一般向着自己拍来,便立刻闪身躲开,防止迎面撞上。然后正打算继续追击,却感觉自己左腿被人死死拽住。回头看去,竟是那被丢过来的沈铨正紧紧抱着自己。石安连踹两脚,可是那沈铨依旧不怕死似的抱着自己,竟然像疯狗一般准备撕咬过来。
石安一阵恶心的踢甩,见不奏效便伸手对着地上的长刀御气将其吸到手中,然后将气血凝聚在刀尖,直接将沈铨的胳膊和半个脑袋砍了下来。石安这才挣脱开来,甩了甩溅了一身的鲜血,再看向院中之时,哪里还能看得到沈雨绮的身影!只能泄愤似的,连杀几个不长眼的东西。
片刻之后,客栈内便只剩下了石安带来的黑衣人,正一个个确保躺在地上的没有一个活口。沈雨绮还是跑了,石安一想到这点便烦躁不已,考虑到刚才沈雨绮的焰火可能就是对钱庄行动的信号,便对着手下吩咐道:
“留下四五个人清点财物,打包带回,然后将此处一把火烧了。
其余人立刻跟我返回钱庄!”
石安带着大部队纷纷向着钱庄的方向奔去,却没有发现,不远处的一处小巷子里正停着一架车马。
“那些黑衣人的大部队离开了,我们也赶紧撤离吧!真没想到,昨天还能指风使雨的黑寡妇,竟然就这么一会儿就入了土。也不知道是谁的势力,敢对钱庄的人动手,就不怕钱庄的报复吗?”
陈伯轻声进入马车内,不由得感叹起来。
车内那人赫然便是陈宗霖。他本是想和黑寡妇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动,却不巧遇上了一群黑衣人大闹水月客栈的事情,心中自然也是掀起了滔天巨浪,连忙让人将马车驶进小巷子里藏了起来,这才目睹了水月阁灭门案的过程。
此时听到陈伯建议撤退,他却摇着头说道:
“刚才他们的对话你也听到了,对手明显是钱庄石家人。几百年来,他们钱庄内部的纷争从来不会闹得这么大,搞不好又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现在沈家在天明城的暗桩被灭,我们原本明朗的局势瞬间被破坏,所以必须找到点突破口才行。”
陈宗霖正说着,留在水悦客栈的四人正将一箱一箱的财物搬上了一辆平车,然后将一坛一坛的酒洒在客栈内,一把火把客栈点燃了。陈宗霖见此,顿时一喜,对着陈伯说道:
“跟着他们,等到了没人的地方地理掉,将东西带回天香楼,有了这一车的财物,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陈宗霖看着陈伯跟着那些人离去,便让人掉头回天香楼,盘算着怎么利用此事。
而另一边的天下钱庄,等石安筋疲力尽地赶回天下钱庄,看到的却是一片狼藉,四处残破的景象。石安心中顿时一凉,顾不上正在地上翻滚呻吟的护卫,急忙向着石权所在的房间奔去。
当看到石权的屋子也同样是被刀剑劈砍得凌乱不堪,他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了,自己恐怕也得跟着陪葬吧!石安只觉得浑身疲惫,一步一步地走进屋内。
屋内的仆役似乎听到了动静,看到时石安回来,顿时一喜,不顾自己的伤势,连忙一撅一拐地跑了过来,边哭边说道:“掌柜的,您终于回来了,您快看看石权银执,他伤的太重了。”
石安听了明显一愣,确认石权没有死后,赶忙跑到了床榻旁,检查起石权的伤势来。
“没事,没事,还有救,这刀伤不深,没有伤到肺腑,只是失血过多。”
石安边说边从身上取出一枚气血丹来,握在手中一捏,将其碾碎了一点一点送进了石权的嘴里,然后吩咐道:
“快去取些干净的水来,然后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赶紧将一旁的茶杯递来,然后便哭诉起来:
“石银执本来正在等着掌柜的回来,可是天上突然出现一束焰火之后。那些黑了心的叛徒,不知怎么地突然就对着身边的人大开杀戒。弟兄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才伤亡惨重,石银执也是这时候糟了暗算。好在那些叛徒的人手并不多,石银执这才带领兄弟们将这些叛贼们尽数绞杀。但是石银执却忽然昏迷不醒了。”
石安这才知道,原来沈雨绮的底牌就是藏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个暗子,若是被人里应外合,自己这一方面一定是惨败的!好在提前对沈雨绮下手了,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现在他只希望石权能够赶紧苏醒过来稳定大局,因为钱庄的这场骚乱一定会让城中的魑魅魍魉纷纷跳出来。
事实也的确如此。
水月客栈环境偏僻,那里的骚乱并没有传得很远,可是城中心的天下钱庄内的厮杀声却像是一枚炸弹丢进了平静的池水里。此刻,天明城内早已是各种版本的流言四溢。
有说天下钱庄内讧的,有说城主府造反的,有说承恩侯府造反的,有说宝澜国已经打进来的……城内的局面已经越发难以控制了,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在街头抢劫粮店,夺取财物,无所不用其极。
黄昏成了罪恶的遮羞布,蒙上落日的再也不是那看不清楚的远山,而是人性弥漫出来的黑暗。原本高高挂起的牌匾被人踩来踩去,似乎成了犯罪者的升仙台;东倒西歪的商贩摊也只能无助地控诉着自己的悲惨;被抢的人在哭泣,被打的人在呻吟,只有欲望红着眼睛,扭曲的怪笑着掠夺、占据、摧毁......
但是混乱的却不止天明城内,随着落日沉沉睡去,天南森林的狩猎场内,同样有一串奇怪焰火的升空....
作者题外话】:今天早上对本文进行的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