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秋风徐徐,床榻上的李辰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看着这空荡荡的简陋房间,除了几张陈旧的桌椅和自己身下的这一张床便再没有了别的陈设,好在这一床被褥是新拿来的,因此李辰也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了。
此刻天光大亮,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辰了,在没有闹钟提醒自己去上课,也没有小钰儿喊自己洗漱了。想到这里,李辰连忙抬手摸索着自己的头发,却发现王战帮自己接的假发早已经不知道丢在什么地方了。
“也算是个机会,遭逢变故的‘李辰’总是会发生些改变。也不必再每天画眉什么的了。”
李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着走向房门。刚一打开房门,清风便带着些许凉意迎面扑来。李辰感受着这与房间内的灰尘气息截然不同的惬意,体会其中那与腐朽牢狱的腐败迥然不同的生命力。唯一难以忍受这股凉意的只有自己背上的伤,即使已经结痂但依旧隐隐作痛。
李辰忍着疼痛,向着院子里走去。院子里杂草荒芜,应该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但是院子背栽竹,前置石,倒显得几分典雅素静。
李辰走在院子里细细观察,看着不远处的矮山,想起了昨日一路看到的场景,这院子应该便是在最西边的矮山下。
这滋城的园林倒也符合环山抱水的风水格局,要说唯一与天明城园林的区别应该就是水了吧。以承恩侯府的和园为例,园中的池水多为暗渠引来的大泽水,只能算作死水且数量不多。而这里却像是水乡一般,昨晚被送来此处走过的水榭廊桥也不下十座,一路水声潺潺、逶迤萦流。
李辰走着走着便走到了院墙的洞门口,却被守在洞门处的一人拦住了去路。
“公子还请呆在院中,小的奉命看着公子,若是公子非要四处走动,小的就只能帮公子躺在床上好好养伤了。”
那人和这园中的其他仆役略显不同,穿着一身劲服,翘着腿坐在洞门外的一侧石栏杆上,语气一点不客气地说着。
“看样子我只能在院子里面走一走了!”李辰试探性地说着。
那人态度依旧不变,似乎并不想与李辰产生什么瓜葛一般说道:
“公子只要不出这个院落,其他的我不管。所以公子还是回去吧!”
“我饿了,总不能让我饿死在这里吧?”
那人听见李辰如此说道,倒是感兴趣的看了看李辰,然后抬脚向着李辰身后指着说道:
“之前已经送过餐食了,只不过那仆人见公子睡得正熟,便将食盒丢在此处了。”
李辰回头,果然身后的地上放着一个食盒。
李辰转身拿起食盒,正要离去之时,心中顿时萌生出一个想法来,于是便转过身来,笑着对着那人说道:
“你吃过了没,若是不嫌弃就进来一起吃点吧?”
那人顿时诧异地望向了李辰,看他是不是在玩弄自己,但是李辰却是一副十分认真的模样,这反叫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于是磕磕巴巴地说道:
“不...不必了。”
看来确实可行,接下来若要想逃出去,就得从这人身上想办法了。】
李辰想到这里,对着那人微微一笑,转身刚走几步又停了下来,说道: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以后一直是你在这里看守我嘛?”
见那人不说话,李辰自嘲似的笑着说道:
“我叫李辰,想来以后会经常见面的,总不能喂喂喂地喊吧?毕竟我喂喂喂几句也拿不了华语金奖。”
那人明显听不懂李辰的玩笑:“什么金奖?”
李辰连忙解释道:“没什么?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那人有些犹豫,觉得反正以后两人也没什么交集问名字干嘛?可是最终还是说出了名字:“徐锋毅.....”
“徐峰毅?我记住了,那下次再请你吃了。”
李辰说完,这才抱着那食盒走回了屋内。徐峰毅只觉得此人有些怪异,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依旧守在外面。
可是他没想到还没过多久,李辰便再一次走了出来。只是这一次,李辰率先打起了招呼:
“徐峰毅,我发现这里并没有换洗的衣物,你看我这一身,起码有半个多月没有换洗了。你去帮我问问陈宗霖,衣服总得给我几件吧?还有我想洗澡…….”
听着李辰絮絮叨叨地说着,徐峰毅一阵头大,连忙打断他说道:
“你可是被我看押的犯人,怎么这么多事?你看看隔壁的那个人,哪里有你这么多事?”
原来王子信就在隔壁!】
李辰笑着继续说道:
“谁说我是犯人的,我是你家主人请来的客人,你若是不信就把这件事上报上去,看看陈宗霖是个什么态度?”
李辰正好想要看看,这种情况下,他要怎么解决,顺便试探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有他一人守着自己。
徐峰毅见李辰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便也信几分,于是说道:
“那你先回去,我去问问。”
我先回去?难不成就真的只有这一个人?】
李辰有些难以置信,假装回屋但却偷偷观察着徐峰毅。
只见那徐峰毅并没有离开,而是随意地踢起地上的一枚石块,向着远处踢去。
李辰看不到那石块到底飞向了哪里,只听得“叮—”地一声,应该是撞在了一处铁板上。没过多久,便匆匆跑来一名仆从,态度恭敬地听着徐峰毅的吩咐。
看来这徐峰毅的武力不低,而且在这府里的地位也不低,看来此人身份不简单啊,原来还有下人在四周看着呢,我就说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看守我才是。王子信那边不知道有没有人,是不是也是这样?】
李辰不再偷偷观察,回到了屋里琢磨着。
也不知道这方法行不行,但愿那科学杂志上的东西没有骗我!】
没多久,那徐峰毅便放进来几名仆役将院子里简单打扫了一番,而徐峰毅的态度也明显恭敬了许多,想来是得到了陈宗霖的首肯,不过这也让李辰确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些人似乎并不知道李辰的身份。
若再结合昨晚见到陈宗霖的地方,根本不符合园林设计的中轴对称,主次分明。那地方顶多算做客区,甚至还不如自己所在的这个小院更加接近中心位置。
李辰不禁陷入了沉思:也许这里并不是陈家,那陈宗霖是什么身份呢?看来还得从这个徐峰毅身上找答案了!】
从那以后,李辰的生活便舒适了许多,除了依旧不能离开小院,已经和在承恩侯府差不多了。但是李辰却总是有意无意地找徐峰毅说话。徐峰毅也慢慢地和李辰熟稔了起来。
“今天天气不错呀!……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
“我看你身手不错,应该练武了吧?……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嗯……”
“今晚的那条鱼叫什么名字,真好吃!……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鲫鱼……”
“你晚上都不睡觉的吗?……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你想跑……”
“你无聊不无聊,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你说说看.....”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要去休息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接下来怎么了?你这人总是讲到关键时候就且听下回分解。不行,你得再说说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
就这样过了十来天,徐峰毅明显对李辰热情起来了,偶尔甚至还会捧一坛酒,主动进入到小院里找李辰聊起他自己的事情,说着积郁在他内心的不快。
李辰也终于知道了自己一直所在的地方是滋城的徐府。徐府也算的上滋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但是依旧比不过在宝澜国都权势滔天的陈家。
宝澜国的陈氏原本只有一支,因为当年陈氏称王而分出一支来,虽然南陈北陈已经分家,可是陈宗霖这一祖的陈家还算得上皇亲国戚,自然也有许多人都趋之若鹜。徐家就是其中之一。
而徐峰毅则是徐家家主徐华丰的庶子,因为被主母以及兄弟们排挤,一直住在最西边的娄石院。
这里是府上最偏僻的地方,所以当李辰向陈宗霖提出离开地牢,陈宗霖为了避免李辰和外人接触,自然是让徐家寻一处偏僻无人的地方。
这娄石院在徐家人眼中自然就是这样一处偏僻安静的地方,所以便将李辰安排了过来,顺便还能让徐峰毅看着李辰。
而今天,徐峰毅又来找李辰喝酒了。原因则是今天陈宗霖与徐家家主徐华丰去见一位陈氏的大人物,带了几个兄弟去了唯独没有带他,他便想起了这几日李辰一直给他讲的玄武门事变的故事,心中烦闷,便来找李辰吃酒。
这是李辰知道徐峰毅的身份后想出的一招,那就是将魔改后的玄武门事变的故事讲给他听。这是他之前通过每天的心理暗示徐峰毅和自己是朋友之后,获得巨大成功之后想出来的办法。
所以,在他讲玄武门故事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将徐峰毅的遭遇稍稍改编,然后添加到李世民的人设之中,而将他的几位哥哥描述得极其恶毒,然后不断暗示徐峰毅:
“权利是要靠武力斗争才能得来的!”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
通过不停地对徐峰毅进行思想解放,来激发他心中本就积压不断高涨的反抗精神。
看着对徐家心怀怨怼的徐峰毅,李辰很满意,看来只要徐家再加一把火,这徐峰毅就可以为他所用了。想到这里,李辰便试探道:
“毅哥儿,喝酒这种事情,就我们两个人怕是不够尽兴,我们去隔壁将那王子信喊来一起喝才够意思!”
徐峰毅已经喝了不少酒,可是依旧觉得不妥:
“不好吧,我与那人并不熟,而且我听说那人还是个高手,万一.....”
“没事,没事,难不成他还能逃出去不成?”李辰连忙出声打断他,不让他再思考下去,“再说了,那人我熟,是个喝酒的好把式!”
“那去瞧瞧?”徐峰毅明显有些意动。
李辰当然立即煽风点火:
“走走走!今晚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