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咖啡厅。

天灰蒙蒙，潮湿的北风刮得脸钻心的疼，身上的棉衣似乎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莫小希身体哆嗦地坐在黎木所说的他最爱的位置上，给自己点了一杯卡布奇诺，还有一杯他最爱的金典纯牛奶。

天气这么冷，他还是要约在这种露天的地方，真是不懂风情啊！

莫小希一边埋怨黎木的不绅士，一边喝着咖啡，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期待他的出现。

突然，一个身穿白色套装的男孩走了过来，白色的裤子，白色的鞋，白色的外套，白色的围巾，还有……白色的雨伞？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穿干净简单得没有半点纹饰的装束啊

黎木也看见了莫小希，一个微笑瞬间绽放在脸上。

很阳光，很温柔，不带丝毫做作的笑容，暖得好像能够融化冰川的雪，好怀念这个笑容啊

“莫小希，好久不见。”黎木一边打招呼一边坐下。

“好久不见，师兄。”莫小希也扬起一个微笑。

“那么久不见，你又漂亮了哦，而且精明的气质更明显了，看来分开的时间里，你学习到了更多深层次的知识呢。”黎木一见面就毫不吝啬地夸赞起莫小希来。

“呵呵，谢谢师兄夸奖，我一直把超越师兄作为人生目标。”莫小希开心地回敬。

“谢谢你还记得我爱喝的是什么。”黎木看着面前的那杯牛奶，点头致谢。

“嗯，师兄最近过得怎么样？”莫小希慢慢地品着咖啡。

“还好，倒是你，怎么突然来B市了也没有提前通知我？”黎木有些责备的问道。

“事出突然，没来得及通知你。”莫小希淘气地眨眨眼，“当然，也想给你个惊喜嘛”

“哈哈哈，是嘛”黎木突然变得很活泼，“那小希你到底来B市干嘛？”

“我接到邀请，来协助当地警方调查一件案子，一件……连环谋杀案！”莫小希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直地盯着黎木。

黎木很是震惊，“啧啧啧，不得了啊”

“师兄指的是？”

“想不到你都有能力做这种大案子的顾问了，而且是接到相隔S市千里的警方的邀请”黎木一脸的不可置信。

真不愧是我敬佩的师兄，说话针针见血！“呵呵，师兄过奖了，正巧我旧时读书同校的学长到S市出差，我听他说的案子好像很有趣，所以就自动请缨了。”

“没想到你还有高官学长，前途无量啊！”黎木满脸笑意地揶揄。

“嗯，他是你们市里刑侦大队的大队长、陈昊。”

黎木端着牛奶的手停在半空中，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惊讶。

“我见过他，没想到他是刑侦大队的大队长，还是你的学长啊”黎木的语气有些惆怅，“至于你说的案子，我也略有耳闻。”

“师兄怎么这般伤感？”

“伤感倒是谈不上，被害者里面，有我的几个同学，难免有些感慨。”

“那，师兄是怎么知道这起案件的？据我所知，警方并没有公布，甚至封杀了一切信息。”

“陈昊告诉我的，刑警队之前有去我家找我谈过。”黎木说得风轻云淡。

莫小希皱眉，“难道师兄也牵涉到了这个案件中？”

黎木微微一笑，“那小希你是怎么认为的呢？”

莫小希摇摇头，苦笑道，“我所认识的师兄绝不会做这种事，即使有这个能力。”

“哈哈哈，小希，我能把这句话理解成你的夸赞么？”黎木大声笑了起来。

“什么嘛，本来就是在夸你啊。”莫小希也轻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两人都停止了笑容，相对无言，各自都在想着自己的事，也并没有看着对方。

许久，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慢慢地，小雨变成了大雨，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空气也越来越潮湿，越来越冷。

桌椅顶上的遮阳伞抵挡不了那么多的风雨，雨水开始星星点点地溅射到两人身上。

“这场雨给人一种再也不会停的感觉。”黎木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忧伤。

“但愿风雨来，能留你在此。”莫小希也是一脸的感伤。

“看来这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我想，我也该走了。”黎木说完就准备起身离开。

莫小希急忙伸出手抓住黎木的衣袖，“师兄，等等。”

黎木有些狐疑地看着莫小希。

“我还有一件事想向师兄请教！”莫小希的眼神很是诚恳。

闻言，黎木心里更冷了一分，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力所能及，你问。”

“师兄，我想让你帮我分析一个问题。”莫小希顿了顿，“关于连环谋杀案的问题。”

黎木不说话，直直看着莫小希，点头示意她继续。

“师兄，你说一个连续杀人作案的凶手，有没有可能在潜逃期间失忆？”

“不会。”

“那会不会患上精神分裂？”

“可能性很大。”

“那么，假如潜逃者患上了精神分裂，那他是否有可能头脑清晰的继续有计划地杀害一个陌生人？”

“绝无可能，即使能够做到谋杀，也不可能理智到头脑清晰，因为精神分裂的患者不仅有思考障碍，还经常会头脑昏沉。”

“那么，除此之外，师兄认为这名凶手为何能做到这些，又是为何会做这些？”

黎木内心有些矛盾，告诉她答案会被怀疑，不告诉她答案，也同样会被怀疑。

黎木闭上眼，思考了一下，沉吟道，“人格分裂或者被深度催眠清洗了记忆。”

“那师兄觉得这两个可能，哪个几率更高呢？”

“人格分裂是会把一个人的智力、思想以及体质都化一为二或者更多，但还是会出现人格转换的时间段。你们只要仔细查访和监视那个人的近况就能知道结果。”似乎黎木并不打算对黄刚的状态做出结论。

“据警方调查，这名潜逃的凶手在一年多的时间里都只表现出一种性格。”

“嗯？那就只有他被催眠的一个可能性了。”黎木还是说得风轻云淡。

“师兄，你真的认为催眠能够做到清洗记忆的程度么？”莫小希问出了最想问的话。

黎木摇摇头，“不知道，教授没有教过我催眠术，只是听说确实有人能做到。”

一阵冷风吹过，黎木打了个喷嚏，“雨应该不会停了，你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

“有事记得call我，祝你旅途愉快，回见。”黎木站起身，俯视着莫小希。

“嗯，注意身体，回见。”莫小希微笑着挥挥手。

黎木撑起伞，漫步于暴雨中，莫小希清楚的看到，他的背后跟着几个可疑的男人。

很快，莫小希也离开了咖啡厅。

莫小希却没注意到，不仅是黎木被跟踪了，连自己身后也跟着一个人。

在咖啡厅对面的蛋糕店里，一个男人看着手里的相机，阴恻恻地笑了。

……

市郊区监狱大门外。

雨越下越大，北风刮得雨线飘来飘去，因而可见度极低。

监狱门口停着几辆豪华轿车，其中，一辆稍微寒碜的吉普车显得格外醒目。

陈昊和韩洋早早就开车到了监狱门口，安静地等着目标人物的出现。

其他几辆豪华轿车估计都是来接唐杰明和庞达的吧，毕竟，堂堂房地产大亨唐恩煜的儿子，这点排场还是摆的起的！

四点十分，目标人物唐杰明和庞达终于也出现了。

陈昊匆匆打开雨伞，快速走向监狱门口，只是还没走到唐杰明身边，就被几个保镖拦截了下来。

“警察！”陈昊一边出示证件，一边向着唐杰明大声喊，“唐杰明！”

不知是风雨声太大，还是唐杰明不想理会，直到陈昊喊了好几声，唐杰明才停住了钻进轿车的动作，回过头来。

几个保镖虽然知道了陈昊的身份，却也还是不打算放行，回头看着唐杰明的眼色。

待唐杰明点点头后，保镖才收回阻拦的手，放陈昊过去。

陈昊走到唐杰明身边，语气有些冷淡，“不打算谈谈么？”

闻言，唐杰明甚是嘲讽地看着陈昊，“警官，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达成了！”

“难道你确定凶手就是他？”陈昊皱眉。

“堂堂刑侦大队的大队长，B市百年一见的传奇，难道还没找到凶手？”唐杰明的冷笑着。

陈昊眼光似剑，逼视着唐杰明，“你的意思是不需要我们警方保护你们咯？”

“警官，请问您有多少人可以派遣来保护我？”唐杰明不卑不亢的说着极尽嘲讽的话。

陈昊也是上火了，伸手指着唐杰明，“其实你也很清楚，凶手并非只是他！”

“查案子缉拿凶手是你们警方的事”唐杰明说完就钻进了车子。

“我警告你，凶手有法律制裁，也将由我一手抓捕，你休要胡作非为！”陈昊半眯着眼睛，语气冰冷。

唐杰明听到这话，扭头挑衅地看着陈昊，“警官，我们打个赌，如何？”

陈昊直直盯着唐杰明，似乎对这句话有些惊讶。

唐杰明见陈昊不说话，便把头靠近陈昊，“我们比比看，谁先查出凶手。”

陈昊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如果你能先抓到凶手，那就由你处置。如果是我先查出凶手……”唐杰明阴恻恻地笑了，“那你可能就永远也破不了这件案子了”说完手一挥，车子轰鸣而去。

水溅射到陈昊身上，陈昊却没有理会，而是恨恨地看着远去的车影。

其实陈昊对此也是早有预料，却还奢求唐杰明能与警方合作，看来，还真是可笑啊

伴随着凛冽的寒风，雨一直下，陈昊有些失神，脸色苍白地走回车内。

韩洋从未见过他们队长这样的失魂落魄，递过一条毛巾，很是担忧地开口安慰，“队长，你没事吧？”

陈昊接过毛巾，无力地擦拭着脸上的水渍，“我没事……”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队长为何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唐杰明，让他们两个恶徒判刑不是我们警察该做的么？”

陈昊深深地叹了口气，“难道你还不明白么？”

不明不白的话让韩洋一脸的茫然，“什么？”

“他们俩不可以被判罪，否则凶手可能会就此罢手，他们……不过是诱饵。”

“为了查出一个凶手而放过另一个凶手，这可不是你的作风！”韩洋有些失望的看着陈昊。

“因为我知道他们俩不仅不能被判刑，也是根本不会被判刑”

“可是我们迟早都会查到那件旧案，因为黎木提到了林建！也迟早会查到黎木身上的！”韩洋很是不满的反驳。

“那天，唐杰明找到了我……”陈昊摘下眼镜，背靠坐垫，开始讲述了交易的实情。

——当时，就在警方东奔西跑还是一筹莫展的时候，唐杰明出现了。

他的出现，让陈昊很意外，因为他来并不是投案自首，而是来进行一场交易！

唐杰明声称自己有一条线索，可能对警方的查案有帮助，只是他有条件。

他的条件就只是让陈昊保证让剩下的几人能够在旧案中得到轻判。

没错，唐杰明给出的筹码就是三年前的旧案和一个凶手！

因为唐杰明说，除非是出了命案，否则不可能会有这么狠的报复！

而那起旧案就是牵涉到他在内的唯一的一起出了人命的案件。

当然，当时唐杰明也明确地提出，即使陈昊不答应他提的条件也无关紧要，因为、真凶只可能有一个！

确实，按照唐杰明的做法，一件三年前的旧案，只要同谋口供一致，并且有真凶出现的情况下，法律对其他人的惩罚只会是不痛不痒。

权衡之下，陈昊答应了唐杰明的条件，开始了这一场交易。

对一起旧案的凶手放任不管，只为找出新案的凶手！

可惜，在他们的交易谈成，刚开始进行的时候，也就是叶寒失踪张宜泉被刺杀身亡的时候。

的确，经过那场旧案，警方很快就锁定了犯罪嫌疑人。

一个看起来不可能犯罪，看起来没有能力犯罪，却有着多一倍的犯罪动机的人、黎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