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茶馆位于云临河畔。
河对面就是机械厂的一二车间。
以往热闹、喧嚣的车间现在冷冷清清。
一二车间和三四车间合并,两个车间和两座办楼就空了下来。
一家外企和赵秋城都想把一二车间租下来。
机械署和孙正焘想租给那家外企。
引进外资是现在的流行趋势。
机械署不想得罪赵秋城。
态度就有点暧昧。
说是把决定权交给厂里,却又暗暗向厂里施压。
孙正焘和那家外企谈了好几次。
如果老厂长下月退了。
孙正焘转正的话,也就基本定了。
说到底,还不都是钱闹的。
赵秋城就是给孙正焘好处,他都不一定敢拿。
他老子就是纪律监察署署长。
拿了钱就有把柄在赵秋城手上。
赵秋城对这块地好像也不是特热心。
态度表过了,我想要。
给不给随便你们。
那家外企也了解自己的竞争对手。
慢慢就不太热心了。
也不说不要,就这么吊着。
他们也担心,在临东和赵秋城对着干,会不会以后寸步难行。
他亲哥可是市警务署副署长。
不说别的,天天到你公司查盲流、查治安就够你受的。
当然,无论赵春城还是赵秋城都不会去做这种蠢事。
现在,最热心的反而是孙正焘了。
他主动的找那家外企好几次。
甚至多次降价。
那家外企就是不吐口。
他们也在看赵秋城的态度。
如果他非得要,临东这么大,干吗跟他死磕。
做生意的,就没傻子。
傻子只有孙正焘。
赵秋城给林儒山打电话,只是想让他试探下孙正焘的态度。
没想到。
林儒挂了电话就给他送来了那份材料。
刑志东踏过云临一号桥。
他小心地看看四周,没有熟人,快速地走进了向阳茶馆。
向阳茶馆的老板是个老台胞,前两年满世界绕了一大圈才算落叶归根。
在老宅子上开个茶馆。
装修典雅清幽,是个谈事的好地方。
赵秋城上午打电话约他下午两点在茶馆牡丹厅见面。
他没说什么事。
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昨天,刑志东去陈一凡家喝酒。
本来是希望陈一凡或谢婶子找上面闹一闹。
成不成,也给孙正焘找点麻烦。
可是没想到,孙正焘动作更快。
居然一大早就公布了第一批放长假的名单。
木已成舟。
不给你回旋余地。
陈一凡再闹也没啥意思。
上面不可能让李小爱单独返厂。
总不能让放长假的那百十人都回来吧。
那这半年的劳动合同改革,不成了笑话?
刑志东想给孙正焘使点绊子都不成。
他自己这个副厂长能做多久都不好说。
实在不行,就申请到分厂做个厂长。
眼不见,心不烦。
刑志东没想到。
上午,赵秋城给他打电话。
他们两个并不太熟。
机械厂只有林儒山跟他熟悉。
他约自己在向阳茶馆牡丹厅会面。
难道是易飞为了他师娘的工作找到了赵秋城。
可这时候找他没用了啊。
无论是谁都很难改变结果。
孙正焘也不傻,他也怕陈一凡他们去市府闹。
干脆先下手为强。
刑志东叹了口气,昨晚的一番心思算是白费了。
赵秋城电话也没说啥事,只是说有好事。
好事、坏事那是相对的,分人而论的。
对他是好事,对自己就不一定。
现在还差十分钟两点。
他看到茶馆楼下,停着赵秋城的车。
一辆黑色的皇冠。
刑志东加快脚步向茶馆走去。
赵秋城已经到了,不能让他久等。
刑志东推开了牡丹厅的门。
他愣了一下。
赵秋城并没有在包间里。
包间里,易飞正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喝茶。
那女孩他认识。
赵秋城的妹妹赵丽丽。
尽管只见过一面,赵丽丽是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女孩。
易飞淡淡一笑,“刑厂长,不用介绍了吧,来喝茶。”
刑志东含笑坐到两人对面,“易飞不说了,丽丽可是稀客。”
赵丽丽亲自给刑志东倒茶,“刑厂长,说不定以后我们就会常打交道了。”
“副的,副的。”刑志东慌忙双手接过茶杯。
赵大小姐给倒茶,那是三生有幸。
易飞笑道:“那可不一定,也许您很快就是厂长了,您不是说下个月老厂长就退了吗?”
刑志东一愣。
什么意思?
真要搞掉孙正焘?
他昨天是想利用冯神医和易院长给孙正焘找点麻烦。
可对搞掉孙正焘没抱多大希望。
他突然明白了。
赵大小姐在坐在这,还能不明白?。
合着易飞根本没有找冯神医和易院长。
他直接找了赵秋城了啊。
易飞和赵家兄妹这么熟吗?
如果赵秋城出手,那孙正焘的好日子真的到头了。
焦景花那笨女人以为机械署署长是孙正焘同学就可以无法无天,张国庆见了赵秋城也得点头哈腰。
署跟署是不一样的。
署长跟署长也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赵秋城亲叔叔还是行省副总督。
刑志东叹口气,“老厂长退了,肯定孙正焘上去,还有,你师娘从今天上午就不让上班了,太不像话,把个国营大厂当自己家的了。”
易飞把放在桌上的档案袋推向刑志东,“刑厂长,你先看看。”
刑志东疑惑地拿起档案袋。
抽出里面的资料,刚看了几眼,身体就抖起来。
易飞哪来的这些材料。
应该说是赵秋城哪来的这些材料。
太详细了。
就这些材料就可以把孙正焘送进去。
没个七八年别想出来。
真要前两年严打的时候,可以判他死刑。
刑志东一额头的汗水。
赵秋城果然得罪不得。
他就是把你弄进大牢里,都是为民除害。
他根本不用动用他的金钱、势力、人脉。
赵秋城把这些材料交给易飞。
让他亲妹妹陪他来。
易飞真的只是福利院一个普通孤儿吗?
刑志东擦了擦汗,“易飞,你的意思是……”
易飞笑道:“刑厂长,别我的意思啊,是您的意思,这多简单啊,把这份材料复印几份,一份送到区纪律检察署,一份送到市纪律监察署,一份送到机械署,一份送到机械厂纪律部门,另一份干脆贴到机械厂宣传栏。”
赵丽丽瞥易飞一眼,用得着这么复杂吗?
送市纪律监察署一份不就行了。
她晚上再跟他爸提一下,材料上的事是真的,天王老子来了,他爸也不会放过孙正焘。
刑志东平息下“呯呯”跳的心,“这个好办,明天上班之前肯定能办好。”
易飞笑道:“刑厂长,高升之日别忘了请我喝酒哦。”
刑志东低笑道:“易飞,就凭我和你师父的交情,还能忘了你?”
易飞要的就是这个。
你忘了我没关系。
别忘了我师父就行。
易飞说道:“刑厂长,赵总想租下机械厂一二车间。”
刑志东马上说:“这事我知道,孙正焘非得租给外企,就特么一个卖国贼,只要我说了算,肯定租给赵总啊,咱没外人,什么都好说。”
三人又谈论了一些细节问题。
赵丽丽基本没说话。
主要是易飞在告诉刑志东如何做。
这小屁孩居然对这些尔虞我诈也精通。
孙正焘,你说你闲得没事非要去整李小爱。
结果把自己整进去。
赵丽丽越来越疑惑,这家伙是个小屁孩吗?
可他不是小屁孩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