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啊!”
刘布一马当先,带着数十亲随冲锋在前,提着长槊左突右刺,连连挑翻了七八个前来阻拦的敌军。
而他身后的千余大军,也齐齐冲进大营,将巡逻的一众泗阴战卒挑杀干净后,便举着火把在营中肆意驰骋,将火把丢到营帐上,随即便燃起了大火,很快便烧成一片。
刚刚听到动静,来不及起来的泗阴士卒,便被大火困在了营帐中,难以冲杀出来。
“来人,快将兄弟们叫起来,结阵,结阵!敌袭啊!
快结阵!”
巡逻的将官带着麾下士卒在营中乱窜,想要联合各部结成军阵,抵御骑兵的冲锋。
但此时大营前部已然成了一片火海,只有明阳骑兵骑着战马,畅快地在各营部之间冲杀,见到一对泗阴士卒,便持剑上前,纵马砍杀而去,杀得不亦乐乎。
“传令,命大营东西南三侧将士快快起来,各将官尽快率部汇合,于此集结对敌!”
营中喊杀声震天响,张渊在亲兵的叫喊下很快起身,披上甲胄,提起大刀,冲出大帐便让亲兵去传令。
明阳骑兵是从北侧冲进来的,北部大营已经成了火海,没必要去守了。不如集结另外三方的兵力,于此结阵对敌,方有胜算。
要不然等明阳大军冲杀到其他营部,那可真就万事皆休了。
数十传令兵骑马四散而去,往各部大营便是玩命奔跑。
“敌袭,有敌袭!快快起床,结阵对敌!
敌袭,将军令,各部于中军大帐结阵对敌!
敌袭!”
传令兵边纵马边在沿途的各营帐叫喊,将睡梦中的泗阴士卒惊醒过来。
“甚么事!发生了甚么事!”
许多将士不明所以,起身抽刀跑出营帐,却见不远处一片火海,又有喊杀声不断。
“敌袭!有敌袭!”
冲出营帐的泗阴将士登时齐齐大喊,这叫喊神比传令兵要打得多,直传遍了大营,让后边营帐的将士也惊醒过来。
“杀啊!敌袭!杀!”
有些将士正做着噩梦,猛然惊醒过来,使得长期紧绷的精神顿时大受刺激。他们一边仍心有余悸,一边又听着外边不断传来的喊杀声,精神彻底崩溃。
恍惚之下,抽出佩刀见人就砍。他们现在心神混乱,被刺激得以为敌军已然冲到这边,分不清旁边是往日的袍泽还是敌军了。
再加上往日恁多人住在一个营帐,多有心思不正者,难免会出现龌龊嫌隙,这时自然要紧着仇人报仇了。
“杀啊!”
一个营帐中的十数士卒互相砍杀起来,有些人是想借着混乱弄死往日的仇人,有些人则完全是精神混乱崩溃,见人就砍,管他是不是自己人。
很快,混乱愈传愈广,许多人杀完了袍泽犹自不爽利,冲出营帐朝其他人下手。
“杀啊!敌军来了,杀啊!”
此时,几队零星的明阳骑兵已经纵马冲杀到此,连连砍翻了几个慌乱中的泗阴士卒。这使得泗阴大军更加慌乱起来,不分敌我地杀戮起来。
都到了这般时候,除了自己外,周遭所有人都是敌人!要活命,只有杀!
数不清的泗阴将士提着染血的刀冲出营帐,互相厮杀起来。
“尔等在干什么!快快集合结阵,去中军增援!”
各部将官纷纷带着亲随敢到,见到大营混乱的情形,便知情况不妙。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很明显,泗阴大营彻底陷入了营啸之中。
所谓营啸,便是长期精神紧绷的将士猛然受惊,精神混乱崩溃,发起狂来攻击别人。
而这一攻击,很容易造成连锁反应,激怒更多的士卒,致使他们一道厮杀起来。然后逐渐传染到其他营帐。
彼时天色漆黑,其他营帐的人被这么一惊,更加难以分清来人到底是袍泽还是敌军,索性见人就砍。
最后愈加混乱,将领都很难控制住局面。军令不畅达之下,士兵们会彻底陷入恐慌,以为敌军将他们包围,要一举歼灭。
如此借着求生的本能,许多士卒会借机逃跑,还会砍杀一切阻拦者。甚至有心怀不轨者趁乱作出恶事来,诸如砍杀往日的将官也不是甚么稀奇事。
对于泗阴士卒来说,军中向来军纪森严,十七禁令五十四斩不是甚么玩笑。如此严苛的军令统治下,本就让他们神经疲敝。再加上明日就要轮到他们攻城,指不定就要战死了。
如此心态下,积压了许久的疯狂与憋闷,借着此时的混乱彻底爆发出来。无数将士双目充血,暴虐充斥了整个大脑,身躯无法控制地作出一切杀戮之事。
“快冷静下来,骑着马的是敌军,快结阵!传令,快向各部传令!”
将领们声嘶力竭,企图稳定住混乱的局势。但显然,已经彻底疯狂的泗阴士卒哪里还会在意他的话,只是不顾一切地杀戮着。
甚至还有许多受将官欺辱压榨已久的将士,将刀枪对准了往日的上官。猝不及防下,好些将官都被自己的士卒砍翻在地,就此身死。
“踏踏踏——”
“杀啊!”
随着时间愈来愈久,冲到东西两侧大营的明阳骑兵越来越多,兴奋地操着刀枪取走一个个泗阴士卒的性命。
但是位于后方南侧的大营,因为离前边尚远,未曾受到影响。在传令兵的呼喊以及各级将官的指挥下,很快便起身穿戴好,集结完毕,往前边杀来。
刘布带着亲随一路冲杀,好不畅快。当他率部准备往南侧大营杀去时,却见敌军已经集结完毕,列着军阵往他们这边奔来。
“传令,集结撤兵,莫要恋战!于中军处汇合。”
“喏!”
刘布身边的亲随分出十数四散而去,找到各曲曲长传达将令。
虽然千余骑兵四处分散,但离得并不多远,且各队行进间井然有序,丝毫不乱,很容易便能重新集结起来。
“驾——”
明阳骑兵听得将令,便不再往前冲,只是一路后撤,沿途却也少不得再杀戮一番。
骑兵来去如风,在这般混乱无序的营帐中,犹如进出无人之境一般,行动迅捷,还无人阻拦。直叫他们杀得好不畅快。
中军处,张渊费尽周折集结了两三千兵马,列阵以待,就等着明阳骑兵杀回来时阻挡。
刘布此时已经将大军尽数整合完毕,作出冲锋阵型,挺着长槊往这军阵冲来。
“放箭!”
张渊见敌军冲锋之势迅捷威猛,连忙喝令弓手放箭。
“举盾防御!突骑左右还击!”
刘布沉稳应对,胯下战马非但不减速,反而冲得愈加快了。他知道,若是这个时候慢下来,那他们才是真要完了。
骑兵举着圆盾将弓箭挡下来,突骑在左右两侧射箭还击,给泗阴大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突骑分散左右迂回射击,其余弟兄,虽某冲杀!”
刘布大喝一声,骑着战马冲到军阵近前时,将圆盾放下,随即挺起长槊,便直往张渊奔来。
“来得好!”
张渊早已发觉了刘布的举动,便纵马持枪,主动迎击。双方你来我往交手数合之后,刘布便虚晃一招,错过神去,带着大军往军阵冲杀。
此时两百突骑兵早已分散于泗阴军阵左右两处,借着战马的机动性,往军阵中开始射击。
射了好几轮以后,泗阴军阵便开始混乱起来,更有许多将士死伤。这便给了骑兵主力凿开缺口的良机。
“杀!”
刘布带着大军一路冲杀,在突骑的配合下终于突出重围,随即再次马踏混乱无序的北营,扬长而去。
奇怪的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的庐阳大营明显已经集结了数千人马。但是就呆在自家大营门口,连半步都不愿踏出,就白白看着明阳骑兵冲出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