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很快过去,驻扎于东城的庐阳士卒醒来,却半点不见精神,脸上依旧带着许多疲惫之色。
昨夜一整晚,那狗娘养的明阳大军从县衙方向杀来,轮番来袭扰他们。要不是事先安排了新增援士卒警戒戍守,指不定就要全军覆没了。
饶是如此,也把他们祸害得不轻。一整支部队不仅是疲惫之师,还又折损了不少人。直叫齐然被搞得精神恍惚。天知道他这一晚上被迫醒来多少次。
“校尉,今日我们还打吗?我们这将士实在禁受不住啊。”
一军司马苦涩地说道。就他们现在的精神和士气,上去不是妥妥地送死。
“不急,让将士们吃顿早饭,再接着去休息。等将军率大军来时,本校尉再派人去请兵,以东城为据点,向县衙发起攻击。
我部却是不成了,只要牢牢守住东城即可。等到下午我军休息好了,再行上阵。”
“校尉真是体恤将士,我等之福也。”
齐然的出发点是好的,可若是他集结一下自己的人马,便会发现比昨晚休息前直少了许多。
后勤营,一伙头军看着锅里还有许多饭食,奇怪道:“今日怎得回事,往常早就抢疯了,现在却剩下这许多,还没人来领。”
旁边一人听了,道:“这有甚奇怪的,昨业我部被敌军袭扰地这般疲惫,想是好些人都在抓紧休息呢。等睡足了,再来美美吃一顿,岂不是更好。
且给他们留着罢,到时候再热一热。总不好让他们吃冷的上战场。”
“说得在理。”
齐然是个爱兵如子的校尉,他军中的后勤工作向来是顶好的,力求让这些刀口上舔血的士卒,每一顿都能吃到热乎的。
也由此大大增加了后勤辎重的支出和难度,让常兴看他不顺眼很久了。是以此次进城巷战,多派遣齐然的部众来。
军令难违,饶是齐然再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白白看着手下将士送死,只为拿下这片东城区。
城外,常兴率领大军再一次来到这片他曾战斗过的地方。
他深吸了一口气,感觉今日的空气格外清新甘甜,沁人心脾。他有预感,今日一定能彻底拿下石陵,立下不世之功。
上一次他有预感,还是在攻进城池以前。后来果然印证了他的预感,虽然现实和所想的有那么一点点出入。
刚指挥大军排开阵势以后,常兴便收到了齐然派人给他传来的消息。
“齐然这厮,怎得这般多要求,又要兵,又要辎重的,本将哪里再腾出这许多人来给他。”
经过连日大战,庐阳大军算上民壮四万人,直折了近半。虽然大半是辅兵民壮,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正军战卒的损失依旧惨重,士气止不住地往下狂跌。
若是再不能加快取得胜利,怕不是真就丁点儿士气也无了。
“将军,大局要紧啊,只要再派些人马,定能一举拿下石陵的。”
“传令,再增援齐然部两营战卒,两营辅兵。若是他再不能打进县衙,给本将提头来见!”
“喏!”
东城,齐然行营处。
“校尉,将军说若是您这次再打不进去,便,便军法从事。”
“哼!某知道了。
传令,这新增援之四营人马,随本校尉攻击县衙。”
“喏!”
两千人很快集结完毕。齐然带着亲随一马当先,率领这支人马踏出东城区域,往县衙进发。
只是县衙周围早已被明阳大军打造地如铁桶一般,周边几处房屋院落尽皆成了明阳郡兵的阵地。
只见高墙上尽是弓弩手排列,又有好几架大弩机架着。高墙下又布置了拒马木刺。
而拒马之后又列着一座步卒方阵,足有数百人,身上充斥着血腥彪悍的气息,显然是这几仗活下来的精锐。
“弓手放箭,步卒冲阵。随某杀!”
齐然手持一杆长枪,趁着弓手暂时牵制了明阳弓弩手,带着步卒便冲了上去。
一场激战就此展开。一时间血肉横飞,血流漂橹,残肢断臂,飞得到处都是。场面可谓是极其骇人。
而防守此处的正是钱猛帐下的马都尉。经过数次大战,他早已不是那个只会吹牛逼说大话的都尉,反而有了一身真本事傍身,成功地将理论化为了实践。
此时他亲率本部人马,以及马家的私兵部曲,与齐然部展开了激战,打得是不相上下。
双方激战了大半个时辰后,齐然已经浑身浴血,血染征袍,甚至身上还被戳了几处伤口。连主将都是如此,可见此战打得激烈。
他见身旁的士卒打得越来越少,而敌军却还犹有余力,深知这次是没有机会打进去了,便只得无奈下令撤兵。
等他们撤去后,马都尉猛地单膝跪下来,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变得萎靡不振起来。显然,他刚才就是在硬撑着,就赌他和敌将哪个先撑不下去。
很幸运,这次到底是他赢了。
“都尉!都尉!”
身旁亲兵连忙将他扶起,背到背上往县衙狂奔而去。
南城。
自泗阴大军占了一条街巷以后,便始终秉持着稳扎稳打,小规模持续袭扰的方针,于明阳郡兵交战厮杀着。
在他们的努力以及明阳郡兵的放水之下,泗阴大军成功地往前推进了三条街巷,直逼华菱街。
只是在有着重兵把守的华菱街,他们始终打不开局面,鏖战多次,丢下了许多袍泽的尸体,却依旧不得存进半步。
不过他们打得很讲究战阵配合,战术方法,力求以最小伤亡,磨掉敌方士卒以及储备的箭矢。
由此,这也让收到消息的陈迹压力倍增。因为驻守华菱街的主力便是他和杨同手下的护卫私兵,钱猛便干脆将此处的指挥权全权交予他。
当收到程来传递的军情后,陈迹便带着杨同和孟德,直接来到华菱前线,亲自指挥督战。
在华菱街后的一处高楼上,陈迹正观察着交战局势。
“这泗阴郡兵的主将倒是不凡,和庐阳的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杨同紧皱着眉头说道。这几日大战,让他手下的私兵都快要折损完了,怎得不叫他悲痛。
早知道不让他们下场了!他心中不止一次地后悔。
“泗阴军被我军杀得死伤无数,且几乎都是战兵正军。为了保存实力,他们必定会改变攻击策略。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那我们现在如何?弓手储备的箭矢不多了。而且程来他们率部昼夜持续大战,明显快支撑不住了。”
华菱街上,程来持着杀敌无数的精铁巨斧,不断地收割着敌军的性命。让敌军畏其如虎,轻易不敢靠近。
但有心人能发现,程来的动作越来越迟缓,显然要支撑不住了。
“把李钦部调来,再让吴能把程来换下来。”
陈迹死死盯着下面的战局,严肃道。
“你疯啦!现在北城就只有李钦所部而已。把他们调过来,北城谁去守?
不如把西城的那群世家私兵抽一半过来。”
“不妥。那群私兵到底不是自己人,但凡打个硬仗,势必撑不起来的。且彼辈依据地利防守尚可,在街道上正面列阵交战,却不是对面泗阴郡兵的对手。
眼下东城的庐阳大军被牢牢牵制住了,而且他们现在力求攻下县衙,没有精力去探寻北城的端倪的。
让县衙的守军,再发兵持续攻击东城,实在不行把骑兵也派上去步战!
华菱街不能丢,否则两面夹击,那县衙才是真的守不住。我们还要再等,等到他们逼急了,大军尽数入城来!”
陈迹感觉这一次确实快要脱离他的掌控了。一个不好,便是玩脱的下场。那庐泗两家的主将,比他想得要更谨慎些,就一直在城外呆着,死都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