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听了陈迹所说的情况,纷纷呼吸一滞,随即便大声叫嚷起来。言语间难免有些浑话,以及对秦郡尉的不敬。
其中又以李钦、吴能和向然之等人骂得最凶。他们加入明阳郡兵都没多久,哪里识得秦朗。他们眼里可只有陈迹陈讨逆。
“好了,噤声!”
陈迹见底下骂得越来越不成样子,甚至开始问候秦朗女性家属,他就不得不出来喝止了。
要是日后被人弹劾他陈言痕纵容属下肆意辱骂上官,而无有半点制止,只此一条就能抹去他的功劳。
“尔等休要过分了。秦郡尉带兵征战,为我明阳郡开疆拓土,讨伐奸佞。数月下来,难免心智疲累。又正逢战事紧要关头,出些差错也是在所难免。
难道尔等处于秦郡尉的位子上,就一定能比他做得要好吗?!嘴下积点口德吧,否则本将也保不住尔等!”
陈迹是真的要恼了,武将就是武将,就不能稍微有点政治头脑吗?这种事可大可小,但要是被人抓着不放,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
“末将有罪!还请讨逆责罚!”
随着陈迹在军中威势日重,众将对他的话也不敢有丝毫忤逆,只得老老实实的请罪。
“再有下次,休怪本将翻脸不认人!
现在来议一议如今战局,我军该如何进行下一步筹谋。”
“回禀讨逆,我军遭此新败,又被敌军阻拦于清远城下,可以说我军先前积攒的优势,一朝之间荡然无存。
所幸我军粮草尚且充裕,兵锋也依然锐利。依属下之见,当稳扎稳打,不求激进,但求能保住精锐,稳中求胜,徐徐拿下清远也无不可。”
陈迹看向说话的孟德,点了点头道:“尚行所言,确是有理。如今我军与敌军处于对峙之势,短时间内将无有大的进展。
东境一线,敌军禁军精锐被郡尉牢牢牵制,加之元气也是大伤,断然不会轻举妄动。如此,便要从我军这边寻到突破口。
想来邬城那边,也不会想不到这点。是以本将以为,敌军必然会不断增兵。
只要南境边军回援拖住我军,再想办法从旁的地方抽调些人马,届时将我军围困,等到我军粮草消耗一空,不战自败。
如此,敌军将彻底占据主动权。我军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秦郡尉率部退回明阳,勉强自保。”
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张言那个监国朝廷,有了足够从容的机会,腾出手来慢慢收拾讨逆军。
而讨逆军最大的弊端就是根本没有任何后勤支援,完完全全就是一支孤军。。
到时候只要他们派兵死死封锁住周遭诸县,并不断往讨逆军这个中心点挤压,便能彻底断绝讨逆军后勤,最后活活困死在里边。
众将听了陈迹的分析,也很快想到他们所面临的麻烦,不禁脸色愈加难看起来。大好局面,一朝败落,哪个心里能痛快!
“讨逆,末将以为,战局既然已经如此,不若先尝试再打开局面,先将回援的敌军尽数歼灭,好让我军缓下一口气来。”
钱猛本来就对迎击援军跃跃欲试。现在既然局势糜烂至此,主动出击,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本将也正有此意。传令,全军停止一切操练,好生休整一日。明日午时,开拔出击!”
原先还有些拿不定主意的陈迹,现在是彻底被迫下定决心了。如果不能歼灭这支敌军,日后更多的敌军来援,那将更加麻烦。
至于兵马,舍调就舍掉吧。他陈言痕,还没那么小家子气!
次日正午,讨逆军上下早早饱餐一顿,便顶着大太阳,列好行军军阵,排着长龙开拔出营。
大军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来到一处平原上时,便有斥候快马来报,言说敌军援军距离他们已不足十里。
“传令!大军即刻列阵!大橹手结盾阵于前,长枪手于后架枪阵!刀牌手左右策应,弓弩手三队射击!
再命大弩机列阵中军,两千骑兵左右翼策应,时刻准备迂回包抄!”
“喏!”
在陈迹的调动下,讨逆军很快变换阵型,不顾火辣辣的太阳,以及如雨般的汗水,列阵在了这广阔的平原之上。
列阵完毕后,全军一片默然。微风徐徐吹起热浪般扭曲的空气,刀枪上映射着凌冽的寒光,显得无比肃杀。
半个时辰以后,早已得了斥候消息的敌军也到达这处讨逆军选好的战场。在主将何应的指挥下,派出一部兵马防备讨逆军趁机偷袭,然后便从容列起军阵来。
“观敌军布阵章法,却是有些手段。”
陈迹遥望着和讨逆军相距近两里地的南境边军,不由得称赞了一句。虽然他们也是由郡兵编组而来,不过单看主将手段,便知道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不堪。
等南境边军彻底列好阵型后,陈迹也没有什么寒暄一番的意思,当即下令道:“擂鼓!进军!”
随着隆隆战鼓声响起,以及悠扬的号角声在这片平原上响起,讨逆军一部人马,踩着鼓点,列着战阵,徐徐往前推进。
南境边军阵中,何应见敌军立即发动进攻,便也不再含糊,大喝道:“中军刀牌手进军迎击,长枪兵左右策应,弓弩手射击阻敌!”
“杀!杀!杀!”
随着两军的距离不断缩减,第一批人马很快厮杀起来。
被数百讨逆军士卒护着的大弩机,跟在战阵之后慢慢推进,在进入射程后,便开始调整角度,激射出一根根冒着寒光的弩矢。
“嗖嗖嗖——”
大弩机的威力完全不是边军手中的弓箭轻弩可比,在远程打击上,很快便压制住了边军步卒,造成了一定的骚乱。
而讨逆军这边,最前方赫然是大橹手结成的盾阵,虽然这导致大军攻击力不足,但是防御力相当好,一面面高大的盾牌将箭雨尽数当下,被射杀的讨逆军士卒寥寥无几。
盾阵很快向前横冲直撞起来,讨逆军的战线继续往前推进着。很快,在大弩机周遭列阵的弓箭手,也纷纷弯弓搭箭,朝着敌军阵中持续抛射起来。
这一下,给泰丰边军造成了更大的伤害。刀牌手手上的圆盾,并不足以阻挡如此密集的箭雨,更遑论不时有着大弩机冷不丁射来一支弩矢。
这般迅猛的攻击,让边军愈加难以招架。此时讨逆军大橹手结成的盾阵纷纷四散,后面紧跟的长枪兵迅速上前,列着密集可怖的长枪阵挺枪刺出,当即便有一排刀盾手倒下。
随后讨逆军步卒持续压进,一排排长枪兵不断收割着边军刀牌手的性命。
不仅如此,左右策应的讨逆军刀牌手也很快加入战场,替换下被敌军箭雨射杀了不少的长枪兵。
他们趁着敌军无暇组织起有效反击时,迅速接管战线,持着单刀圆盾,继续厮杀起来。
后方阵中的陈迹望见前边战况,幽幽叹道:“莫不是这敌军主将就是个样子货,除了装模作样的排兵布阵,一点像样的战力也无。”
这打得也太容易了。大军就没停歇过,持续不断地往前推进着战线,疯狂挤压敌军的列阵空间。
“讨逆实在是高看他们了,就算平日操练再是辛苦,没亲历过战场,那就发挥不出像样的战力来。
只战场上肃杀的氛围,便能让敌军丢到三成的战力去。”
“还是要做好万全准备。命左右翼骑兵时刻准备策应,待本将传命后,立即出击,包抄敌军后路!”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