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府衙
一个蓄着山羊胡的男人正焦急地走来走去,不知不觉额头上依然出现了密集的汗水。他便是沧州知州马魁。此时的他刚派出去一个投降的使者,但许久过去却迟迟未有消息,本就精神紧绷的他,更是心悸不已。
他现在突然觉得方才是不是看错了?依稀看去,那支大军的旗帜似乎不是闯贼的旗帜,而且望去这支大军的装束,似乎也不是闯军那般。
现在的他也不敢确定了,反正已经派了出去。他已经被闯贼吓怕了,再说有消息说陛下被围困在了京师,根本就出不来,即使自己投降闯贼也不会被朝廷责罚。毕竟到了那个时候他估计已经是大顺的官员了。
就在他安慰自己的时候,突然手下一名小吏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还险些滑倒。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见是府衙的一名小吏,当即不满呵斥道:“跑什么?天塌了也不要跑。”
“知州大人,外面!”
只见这名小吏手指着外面几乎吓得都说不出话来,一时间也是结巴住了。
看着这般着急的模样,马魁也是无语,当即斥责道:“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朝廷!”
下一秒便听到小吏说出朝廷二字,这瞬间将马魁吓得有些不知所措,为了确保自己没有听错他赶忙追问道:“你是说朝廷来了?”
“是,大人!”小吏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霎时,马魁如遭雷劈,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将朝廷的大军看成是闯军了!自己犯下了如此大错,这该如何是好?
而在后堂听到此事的同知刘湛也赶忙走了出来,得知自家大人将朝廷的军队当成了闯军,而且还派人出去投降,瞬间也是无语凝噎。
这马魁果然是个蠢货,即便真的是闯军来了,你何必如此着急请降?这下倒好,直接撞上了朝廷大军,通敌卖国此罪必定是逃不掉了。
但若是如此,恐怕他也难逃一死。身为同知,自然有劝阻知州之责,眼下犯下逆天大错,到时候朝廷将罪,他也得跟着一起死。
他也赶忙帮忙想着法子,突然一个不太妥当的想法从脑海蹦出,他立即对马魁说道:“知州大人,眼下我们有个办法可以不死。”
“快说快说。”马魁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急切地催促道。
“将这个责任让别人顶上。”
眼神突然变得狠毒,刘湛狞笑道。既然事情败露大家都得死,不如只死一个,也好保全大家。
“如何办?”
“大人,您马上装病躺在床上,最好是一副昏迷的样子,然后事先写一份文书,就说知州大权暂时交与本州同知黄伯当手里,待病好后再接此任。然后我在旁边添油加醋,吩咐其他人也跟着我一起,不是真的也是真的了。”
待刘湛满意地说完,马魁立即失声笑了出来。这个计谋果然妙啊,只要把责任撇清了,哪怕是带领全州投降,也不管他的事啊!他卧病在床,处于睡着的状态,哪能知道那么多事?
“刘同知果然颇有才学,这黄伯当终日只知道读书,没事便在书房待着。按照他的性格,就算是知道了,也是一副茫然的样子,而等他缓过神来恐怕已经被治罪了!”
说罢,马魁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稍微略施小计,如此大的罪名瞬间和自己没了关系。
“好,马上去安排,我现在就去装病!”
二人立即去办各自的事情,刘湛亲自带了一众官员前往城门口迎接朝廷大军,而只派人告知书房中的黄伯当朝廷有人来了。至于沧州知州之权交与他之手,却并未提到分毫。
……
孟章明和范弦超二人率领着一千人先行入城,后面朱凌和王家彦带着剩下的大军跟在后面,当然,此刻的沧州并不知道这其中是有陛下的。
看着朝廷的大军缓缓入城,同知刘湛一脸堆笑地迎了上去,丝毫不提方才遣人投降一事,而是说道:“将军舟车劳顿,将士们估计也有些劳累了。我马上派人去准备大军的安置之处,两位将军随我前去安顿,我已经让人准备晚上的接风宴了。”
但孟章明和范弦超根本没有把眼下的刘湛都成一回事,尤其看到其不过是个小小的七品官员,更是冷眼说道:“你们家大人在何处?为何不来见我们?”
“不过一个五品知州,架子倒不小。”
听到两位三品参将的呵斥,刘湛赶忙陪笑解释道:“两位将军误会了,不是我家大人不愿前来,只是今日得了病,下不得床,这才没有前来迎接两位。”
“那沧州的主事现在是谁?总不至于没有个管事的吧。”孟章明大声质问。
这话瞬间让刘湛心里大喜,赶忙接话道:“我家知州暂时将沧州的责任嘱托在一位名叫黄伯当的同知身上,现在沧州大大小小的事都由他来管。”
“那他人在何处?”
“小人也不知,已经派人去找了,估计马上就到了。”说着说着,刘湛往后看去,正巧看到被一名小吏拥着快步过来的黄伯当。
只见他一身朴素青衣布衫,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皱着眉匆忙赶了过来,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当看到黄伯当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孟章明和范弦超对视一眼,当即便朝黄伯当大声呵斥道:“沧州同知黄伯当跪下!”
黄伯当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方才自己一直专心看书突然被告知朝廷的人来了,需要赶快去迎接。即便不愿意也只好从书房赶了过来,但谁知刚一过来就被对方如此呵斥。
虽说他平常酷爱看书,但并未表明他就是一个懦弱之人,尤其是被无缘无故地如此指责。即便对方是朝廷的人,那又如何?
“我为何要跪下?我乃文臣,你乃武将,你我之间可无上下之干系!况且你无缘无故让我跪下,你眼中可有朝廷王法?”
孟章明和范弦超二人听到此言,不禁疑惑许多,甚至颇有些惊讶。
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七品同知也敢对他们如此叫嚣?况且方才他还派人前去商讨投降事宜,这会儿功夫却像个有理的一样。这种人他们倒是第一次见,不由得觉得十分好笑。
“来人!给我拿下!”范弦超可不和他废话,这般无礼惹怒了他,直接命人将他拿下。
见对方就要动粗,黄伯当也是面目狰狞,厉声道:“我看谁敢!我堂堂朝廷命官,无故让我跪下已是不对,现在还要拿我!你们难道没有朝廷王法了吗?”
身旁的刘湛看到黄伯当如此不屈,内心也是暗暗佩服,但如果他依然这般迟早会暴露出来,他赶快将黄伯当挡在身后朝范弦超说道:“将军,他可能不知道您们二位的身份,这般无礼,我代知州大人将他押下去,以免扰了您的心情。”
但就在刘湛要亲自将黄伯当押下去的时候,这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