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白的开坛作法和三人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三人想象中,开坛作法必须要有祭坛,再不济也得有个祭台,桌上摆放着一鼎香炉和数个烛台,将蜡烛点燃后再借火点燃三柱粗香,以桃木剑刺穿黄符,使得黄符不碰自燃,这才像是一场靠谱的法事。
而姜小白,问过病人的生辰八字后,从自己随身的双肩包里拿出了一个大盘子,又抽出了一叠黄符开始数数量,紧接着点对了数量后又把打火机取出来,看样子就要开始烧了。
这无论怎么看都不靠谱的过程,在经历过小白的惊吓洗礼后,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而这样崭新的做法,反倒让在场的人心底不自觉地萌生“这样看起来反而靠谱”的可怕想法。
其实如果他修为再高点,用法术点燃黄符是易如反掌的事,只可惜姜小白他只是筑基前期,说白了就是半吊子,估计还是一辈子的半吊子。
要得到雇主的信任,让小白露面就已经足够,他又何必挖空心思去搞其他装神弄鬼的小把戏?打火机就够了好吗?
再说姜小白点出的这七七四十九张黄符。
它们没有用。
恩,没用,真正有用的是他偷偷扔进火里的护身符。
同样是黄符,区别在于前者是他练习失败时的成果,后者是他父母给他亲手画的。
一张成功的黄符,是附上了画符人法力的,只有附上了法力,黄符才能作为把牛顿气哭的存在,逆风而行,根据使用黄符的人的意念,打在目标之物的身上。
对于已经烂熟于心的画符,画个一百张黄符总能成功个几张,这次不用自己的黄符……明显是没成功过。
“北帝敕我令,搜魂拘妖邪。急急如律令!”
搜魂咒算是比较初级的咒语,多用于找人,姜小白说这叫全种族通用,无需种族天赋即可习得。
听到比较熟悉的台词,三人又放心了些,并没有过度在意姜小白只是抬起手在空中一划的简单动作。
很快,小白的耳朵就动了动:“姜小白。”
姜小白点了点头,小白随即施展了她的拿手好戏——空门扭曲。这是短时间内暂停时间流动的法术,也可以说是短时间内使自身的时间流动比他人更快的法术。
之所以要施展这个法术,一方面是怕法力低的姜小白作法失败,搜回来的灵魂并不是他们要找的,到时候即便这个灵魂已经钻进了人的身体,小白也有能力将它逼出来。另一方面,以姜小白的修为,无法明显感受到来自黄符的回应,这个时候就需要小白施展法力,给黄符回应了。
黄符感应到来自小白的召唤,很快就带着一小团黄光回来了。
黄光最初还有些不知所措地飘来飘去,最后像是看到了自己的躯壳一般,迫不及待地钻进了病床上的身体里。
“是这个身体的天魂。”小白说完,径自解除了法术。
对于在一旁围观的三人来说,他们只是安静地看着姜小白烧黄纸,不知不觉间黄纸已经尽数燃尽,再看向病床时,床上的人竟然睁开了眼。
中年女人很激动,眼泪哗一下就流了出来,作势就要往病床扑,却被小白用法力挡了下来。姜小白明白小白的用意,趁机和那个看起来与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说明了一下前因后果。
“你们,去取钱。”
小白叉着腰,趾高气昂地挡在了年轻人的父母身前。
等两位老人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冲出病房取钱归来时,病榻上的年轻人已经将发生的一切消化完毕。
“爸,妈,我回来啦。”
两位老人闻言,再一看儿子的笑脸,老泪纵横。
“我也不是很愿意打扰你们重聚,不过有些事我还是要说清楚的,免得被你们说办事不利,”姜小白舔了舔手指,开始点钞票,“如你们所知,他是穿越到了一本小说里,刚才问了一下他,据说是还没开启感情线。”
众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姜小白,只有小凌会意过来,脸色有些发白。
“你们听不懂没关系,回头让她给你们解释,”姜小白用下巴指了指小凌,“绿网的读者大多都为女性,她们看小说更侧重感情面,一篇受瞩目的小说,主人公如果没有和任何人碰撞出爱的火花就完结这种事她们是不能容忍的,所以你们的儿子很有可能会再一次被读者的怨念丢回书里的世界。”
前面的没听懂,但最后一句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懂了。
小凌心急如焚地追问道:“那该怎么办?”
“根据当事人对书里世界的了解,发挥你们的脑补能力,继续把这篇小说写完……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只要不干多余的事,应该能蒙混过去,主要是在于不能再次激发读者的怨气。”
“这里的人哪个看起来像是会写小说呀,我要是能写我早写了,”小凌快急哭了,“你这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嘛,还敢骗这么多钱!”
姜小白不怒反笑:“我刚才已经说了,我是流氓,就爱讹老人。”
小凌原本想说让姜小白负起责任去写,却突然想到这江湖术士的文笔未必会比他们好,于是又想说让他找别的法子。可她到底还是算半个局外人,许多事看得比当事人清楚——事情的起因是读者的怨念,所以只有让大部分的读者满意,才称得上圆满,除非这个道士有让所有读者都忘记这件事的法术,否则,怎么想都还是写完这篇小说比较靠谱。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比如你用法术……”
姜小白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小凌不死心的追问:“抱歉,我和小白都没有那么高大上的法术。”
姜小白讹了两老一笔,的的确确是个流氓,那么作为一个流氓,如果他真有万全之策,这个时候拿出来还可以再讹两老一笔,既然他拿不出来,那这个提议多半已经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放心,只要按我说的,好好把这篇文写完,感情线补充好……对了,让你妹妹不要再干多余的事,你们也一样,这样才不会再穿书,懂了吗?”
得到几个稀稀拉拉的回应,姜小白耸肩,离开了病房。
“姜小白,我想起刚才巷子里那个人是谁了。”
小白仰起小脸,如是说道。
“谁?”姜小白对这一号人物实在是没有印象。
“你小时候不是怕鬼吗?”
弱点直接被说出来,姜小白脸上一热,死鸭子嘴硬:“有吗?”
“有啊,像这样,”小白双手捂住眼睛,哇哇假哭起来,“麻麻,粑粑,好可怕丫,姜小白不要当道士嘛,姜小白以后都不尿床了,你们不要再让姜小白看鬼了嘛……哇……哇……”
姜小白脸上的颜色瞬时染到了耳根:“能不怕吗?老头儿老太太天天带着我往闹鬼的地方跑,不是凶宅就是乱葬岗,碰上命案还非要在头七去现场凑个热闹,谁家这么教小孩啊?见到个野鬼就抓起来,非逼着人家恢复死状给我看,谁说不怕,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文家两老小时候给姜小白的震撼教育阴影不小,小白也没插话,任由他发牢骚。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姜小白一个灵光闪现,看向小白,“不会刚才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