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张学军，王吉营回到他该去躲身的山野避所，他们那一帮弟们喽啰，全在这里。把所见看到的绘说，几个人都很兴奋。

这里一片火热，状态亢奋，心情好类似陀翁的《地下室手记:“今天，某个极其恶劣的遭遇事件，我回到自己的栖身之地，强烈地意识到，瞧，我今天见证了一件卑劣的事，再也回不去了——这时候我竟会感到一种隐蔽的、不正常的、卑鄙的、莫大的乐趣，然而内心里，秘密地，又会用牙齿为此而咬自己，拼命地咬，用锯锯，慢慢地折磨自己，以致这痛苦终于变成一种可耻而又可诅咒的甜蜜，最后又变成一种显而易见的极大乐趣！”低劣改动

这些东西灌进来，好像把他们的犯罪认知，扩大了一倍。现在都不敢出去，周围又暗，在漫长的安全消息等待中焦躁无聊，他们又将此事重复汇报了好几遍，有一两个人还不厌其烦的把死者的伤疤揭开来打量着看，仔细询问一些细节。

就好似一群小孩子玩弄虫子，因为不乏观看，有人就要慢慢的折磨致死，回应围观注视，张学军就像个说书先生，唾沫四溅，绘声绘色。

这些人因为空虚，产生了对生命最底线的漠视，如果能解剖他们的思维一定会有不可置信的道德怀疑和对邪恶的涵义的再认知。有人说小孩子如果邪恶会是最恶的，因为他们没有道德感，在这些巨婴身上也成立。

付刚脱口而出：“我们得试试。”

陈小年牙缝里挤出一句：“这不太好吧。”

王吉营有些意动：“现在兵荒马乱的，干什么也都不难遮掩过去。即使兵退了，还得有一段子官府才能恢复过来呐。”

张学军敲边鼓：“南朝得了中原才多久哇，底子都没有扎牢，北面的老绿营就来了。现在老爷们只顾着确保大城市，接收产业，腾不出手弹压，他奶奶的，都把岳爷爷那套保境安民给忘了！从商丘到这里，也都是盗贼四起。”

啧啧，被迫四处躲藏也是应了好时候，犯罪成本低，搞得他都想犯罪了。烛火照在众人脸上，眼睛里都有亮点，脸也是红扑扑的。

“我们是什么人，我们都是烂人。都这时候还顾得管这管那。”

“躲了这一会，红薯干粮都吃的我返酸。必要得开开荤，我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讨厌红薯。”

“妈的，可算是憋坏了。”

一个个的反驳，提出异议的那人不再坚持己见。

……

绿营兵抢了两三天退了，倒不是良心发现，因为他们都抢干净了。继续捉迷藏，在广袤土地寻找零零散散的人家意义不大，就好像翻泥土找一个个的麦粒做储备粮一样。

提督王生宾在回师会议上，还破天荒的引用朱元璋的一段话告诫大家:“今天下不太平，老百姓财力困乏，像刚会飞的鸟，不可拔它的羽毛；如同新栽的树，不可动摇它的根。”

默契不点破对方优势兵力正在聚集反攻，众军官纷纷都对这套“可持续涸泽而渔”的理论大为赞赏。

……

外面都在传鞑子要退兵了，赵锋出去问问情况再打探消息。剩余的几个人在破房子里大嚼大咽，这几天他们小偷小摸，搞到一些肉干、酒和一些小玩意。

过了一段时间，赵锋回来，往地上光溜一坐。端过盘子，往嘴里倒剥好的一把瓜子仁：“我刚才看见有两个人，男的看起来像个怂包，女的很好看。躲在破庙里了，应该现在还没走。”

瓜子被夺，赵力宝擂了他两拳。捕捉到不寻常的字眼，问了一句:“真的？”

付刚原本要睡，马上从塞着稻草的被子下弹身跳起来，猴急道：“真的好看？哪怕这一趟什么也不干，我也要歼了她。”

张学军拍案而起:“不趁乱，就不好办了。”

这些人都停下来自己的活儿，听说有“免费”的可干，他们是这么叫的，就都放下手里的牌、飞行棋、瓶子、肉干啥的。

付刚猴急忙慌的鞋没穿全，一脚踩进地上凉菜盘子里，哎呦两句，捧着脚，把八角，花椒从脚底板刮下来，脚趾缝里的花生米什么摘出去，抽一条不知道谁的毛巾，擦完脚再擦脸。

张学军掏出火柴，嘴里夹着烟，火亮，站在门边深深吸了一口。火柴随手往后一丢，没灭，把自己的被窝给点了。陈小年离水瓢近，见状跑过去拿水泼，被擦腿的付刚绊了一脚，泼墙上了。赵力宝骂了一句艹，几个人围上来，把火源盖上使劲跺，全没作用，火更旺了。

不知道谁一脚滑，把酒瓶子踹进去了，“轰”！这是要爆燃，把三人的额前头发给燎了，真是夷陵一把好火，这一会眼瞅着火烧连营！

火舌扩张，伸向屋子中间，地上什么肉干、馒头、剩饭剩菜全部不嫌弃，都填进肚子，还把地上几大千南元卷进去烧了，赵锋目呲欲裂，彻底崩溃了，一下午赢得钞票全没了。

没办法，水也没了，张学军说裤裆里不是存着水吗？众人闻言都解裤子拿尿滋，还滋不灭。到最后还是付刚尿黄，站起身来给来波大的，顶着火尿了三丈，一瓢泼骚雨全浇灭了，没大失火。

“你们都太烂了，这事还得我来。”付刚对后面道。

张学军笑骂了一句，回到门边招手道:“真够骚气的，快走了。要不然猎物都逃跑了。”

“你们这群兔崽子别把我忘了。”王吉营道。

鼾声如雷的王吉营着火没起来，这时候起来了，显然都听见了。最初反对的陈小年诚实加入队伍。

原本赵力宝说不掺和，乌泱泱去那么多，到地方还得排队，TMD。

赵锋回头踢了他一脚:“去不去，可真是个怂包。”

“入你娘，把我的棍哏歪了！今天不把你腿撅折，我就不姓赵。”赵力宝追上来就要淦他。

“你也配姓赵？你也配姓赵？”

……

一行人穿过没有大门院子的篱笆墙，夜朗星稀，映着月光，寻着黄色通道，赵锋在前引导，其余人一字长蛇走在窄路上，遇到障碍，都低身避过土崖边的斜树。

“下坡！下坡！下坡！”

高声喊着号子。

赵磊要回老家陕州，途中从流氓围上来之时，救下一个陌生女性。天下不太平，没想到躲过乱兵，没有躲过窥伺。

那名叫巩鞠衽的女性，问了一下也是要到陕州去，腿脚软指了附近的落脚地，赵磊皱了眉头，没有反对。她又受到惊吓，不敢让赵磊离开自己四步之外，赵磊说了男女有别，就倚在门框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