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隐没,夜幕降临。
当木江醒来时,是在王寡妇的葬礼上。
他揉着惺忪的眼睛,听见耳旁传来钱婆婆的声音:“醒了,醒了!”
团团人影从正堂挤进了屋,围住躺在床榻上的夜木江。
“这是哪里?看起来有些熟悉?地府原来是这样的吗?”木江揉着眼睛起了身。
钱婆婆的声音响起:“傻孩子,什么地府呀?这里是你李叔的家呀。”
视线完全清晰了起来,这时,木江才看清楚,围观人影皆是村民,其中有钱婆婆与李方。
不待木江说话,李方上前一步,双手搭上他的肩膀,庆幸叹道:“还好,还好,你小子没事,不然我该如何向夜老交代”
“师父”
脑中断片突然连通,木江猛然清醒,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一切。
他腰间一挺,双脚落地,看着李方焦急问道:“村长,我师父他老人家人呢?”
李方闻言,叹息一声后,缓缓说道:“我醒来后号令全村人找了一整天,都没有找到夜老的人,甚至连半个人影都没瞧见。”
“昨天夜里的那鬼东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我那可怜的儿媳躺在床上。”
闻言,木江焦急的脸色忽的放松了下来,声若蚊蝇道:“什么都不剩下了”
他迈出僵硬的步伐朝门外走去,来到正堂时,可见满目白花与一台灵柩,其内装的便是王寡妇。
门外庭院中摆满了桌子,村内的人无一缺席,都来参加了此次葬礼。
一张张面孔清晰的落到了木江眼中,但一番扫视之后,他双眉微皱,思索道:“怎么少了两个人?”
“是诗语与你轩姨吧?”一路跟出来的钱婆婆说道。
木江点头问道:“没错,她们两人怎么没来?我昨天下午才见过她们呀,难道出村了?”
钱婆婆摇了摇头,摆手道:“没有,她们母女俩在家里。”
“那她们怎么没有来?”
“因为诗语病了,你轩姨在照料她。”
一听此话,木江声调高了些许道:“什么?诗语生病了?!”
话音一落,木江转过身,拔腿便跑。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钱婆婆微微摇头喃道:“这孩子,就这么放心不下吗”
石村内,与木江同龄的只有沐诗语一人,两人自幼相识玩耍,一晃就是十六年,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
诗语的父亲是城里炼钢厂的工人,在她三岁那年因为一次意外去世了,只剩下教师之职的轩姨一人将她拉扯大。
除了村长以外,她家是石村内最好最大的,青石台阶足有三米高。
短短两分钟,木江便跑到了青石台阶前,一跃而上,迈进了门槛。
“轩姨!”
一进庭院大门,他就开始高喊。
一阵有些细碎的脚步声从屋内响起,随即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小跑了出来,对着木江竖立起食指,示意让他不要喧哗。
女人一头长发,身材极好,韵味十足,一点也不像三十多岁的年龄。
待对方安静下来后,轩姨这才小声问道:“木江,你怎么过来了?”
“听说诗语病了,我当然得来看看。”
“怎么样?她生什么病了?”
轩姨摇摇头,说:“诗语她应该是发烧了,不过看样子好像不是简单的发烧。”
木江一听,心里沉重加重了几分,连忙迈起步子朝门内房间走去。
进了门,可见一冰清玉洁的女孩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额头处放置着湿毛巾,双眼紧闭。
木江移开毛巾,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以温度来看的确是发烧了,但这温度好像在变动。”木江竟一时不敢确认,因为他掌心处的温度确实不稳定。
他抬头问道:“轩姨,诗语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今天早上七点左右,那时候村长刚好动员村上的人,说是要寻找夜老,我当时正安顿诗语,也没顾得上出去。”轩姨回忆道。
“昨天晚上我还见诗语好好的”
木江连忙问道:“她昨天去过什么地方?”
轩姨想了想后,说道:“诗语倒是没有去过什么远地方”
“哦,对了,昨天她去采集了一些桑葚。”
“桑葚?”
轩姨点头说:“没错,就是长在村口山坡处的那些桑葚。”
她低头看着床上的诗语,喃道:“可昨天晚上她吃了都没有什么问题的呀,为何今天一早会开始发怪烧?”
“那桑葚还有吗?给我看看。”
轩姨转过身,取下墙壁木架上的簸箕,迂回间将其递到了木江的眼前。
“就是这些”
木江看着这些桑葚,抓起一把闻了闻,甜中带酸,并没有什么异常。
“轩姨,这些药你先熬给诗语喝,我得去一趟村口,看看那些桑树。”木江掏出随身携带的药包,递到轩姨手上后动身出了屋,朝村口急速奔去。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唯有村长李方家灯火通亮。
借着还算清晰的月光,十分钟后,木江便来到了村口的山坡处。
此处迎风背阴,故此树密草茂,其外部长着不少野生桑树,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结满桑葚,吸引村内孩童与地面虫蚁共享盛宴。
木江仔细的看了看这些桑树与上面的果实,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不死心的他掏出一张符箓,默念口诀间,符纸箓字骤亮,笼罩了成片桑树。
“哗”
白光如昼,将成片桑树完全暴露在了木江的眼前,至此,他才发现这些桑树的叶子颜色不对。
“这些叶子”
木江半弯身子,身手摘下一片桑叶来。
这片桑叶呈墨黑色,像是被墨汁染过的一般。
就在他全神贯注,看着手里的这片桑叶时,桑叶纹路突然扭动了一下,让他误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下一秒,纹路再次扭动,宛若一只墨黑瞳孔凝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