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庆忌独自一人来到学宫门口,去了青华院。
如今前兵部侍郎李林栋暴毙的事情已然传遍了整个天启,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不少老官员都是加强自家戒备,以免铺了李林栋的后尘。
今日学宫放课,所以一路上也没看到什么人,即便到了青华院,庆忌也没看到一个来此求教的学子,这么一来,似乎是他来的更早了些。
“李夫子的学生个个都爱求学啊……”看门人将庆忌的木牌递过去后,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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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忌收起木牌,挑了挑眉头,问道:“在我前头还有人来?”
看门人点了点头,说道:“就是那个挺文静的小姑娘,不止今日,她基本上放课的时候天天都来……”
庆忌笑着点点头,他已经猜到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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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敲屋门得到回应后,庆忌直接推门而入,随后便看到坐在蒲团上闭眼静修的傅红雪。李启明依旧坐在书桌后,手里拿着书籍,仔细阅读。
“今日怎么有时间来修行?”李启明放下书本,看向走向蒲团的庆忌,问道。
放课时,庆忌一般都不会来的,因为要练拳。
庆忌跪坐在蒲团之上,扭头看了眼傅红雪,后者额头之上满是汗珠,看上去很是不舒服。
李启明自然注意到庆忌的视线,他淡淡的说道:“别打扰她,如今“养气”已然修行过半,再过几日,便能养出第一丝浩然气了,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庆忌尴尬的笑了笑,随后又严肃的看向李启明,认真的说道:“夫子,就在今天了……”
李启明一愣,随即问道:“当真压不住了?”
庆忌苦笑道:“若是再压,我怕我会爆炸……”
李启明点了点头,随即起身,双手负后,淡淡的说道:“随我上二层吧……”
庆忌作揖行礼,回头看了一眼傅红雪,帮她将鬓角的发丝撩到耳后,随即跟上李启明的脚步。
二层很宽广,仅仅只有一张床,一扇窗,看上去比起一层还要朴素简单。
李启明席地而坐,庆忌也没矫情,跟着李启明一起坐下。
“武道第三境是一个大分水岭,对于一般武道修行者来说很重要,如今你丹田通了两脉,今日打通第三脉进入武道第三境后,便能开出气府。不要觉得气府不应该是练气士才有的吗?但我告诉你,武夫也有……”
庆忌点点头,这一点他倒是知道。
“武夫杀人,靠的就是一口真气灌顶,你气府所能归拢的“气”有多少,便决定了你能达到什么样的强悍程度……”
李启明深吸一口气,随即浑身一抖,浩然正气瞬间席卷整间屋子,庆忌已经见怪不怪了,李夫子在他面前表演过好多回了。
“接下来你只管修行,将第三条筋脉打通,记住,一定要打通,而且要打牢固,最好将气府开辟的更大一些,如此,日后八境之下,任由你破,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可若是做不到,七境就是你的极限,明白了吗?”
庆忌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盘腿而坐,闭眼破境。
眼前漆黑一片,心中暖热几分,不知道过了多久,庆忌看到了无数的红线,那些线很红,似乎用鲜血浸润过一般,那般刺眼。庆忌站在线下,突然想起自己似乎没有睁眼,于是淡然的看向那些红线。
庆忌缓缓伸出右手,就在即将触碰到红线的那一瞬间,眼前强光闪烁,刺的庆忌不断流泪。
庆忌赶忙捂住眼睛,直到周围的强光暗淡下来,他才放下手臂,缓缓睁眼,然而再次映入眼帘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庆忌站在一处土院之前,心中微微颤动。
眼前的院子不陌生,但也谈不上熟悉。
庆忌站在院门外,听着里头妇人的辱骂声,男人的争吵声,以此小男孩儿的哭闹声,不禁有些心烦,突然觉得让他们永远闭嘴似乎更好一些,可随即,庆忌便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赶忙扇了自己一巴掌,这才清醒过来。
这门对面,便是老爷子庆丰的儿子一家。
“不杀了他们吗?”
就在庆忌扇了自己一巴掌后,一道颇为清冷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庆忌回身看去,竟然是“自己”,准确的来说,是一个跟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自己。”
“你是谁?”庆忌觉得自己问这话似乎有些傻叉。
“我就是你啊……”
回答果然如此。
庆忌看着眼前的家伙,揉了揉眉心,难道这也是镜花水月?
那个他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双手负后,笑着说道:“你活的真窝囊,爷爷有你这样的孙子,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庆忌眉头紧蹙,心中警惕万分。
那个他冷哼一声,右手袖袍一挥,天地为之变色,眼前的院门顿时洞开,天空中飘起大雪,庆忌望向天空,已然是黑夜,再低头时,积雪满地,好像时间轮回,一年不过眨眼之间。
庆忌看向了院中,男人因为刚刚奔跑回来,面色还有些发红,浑身冒着热气。
“你咋回事儿?又没拿到钱?老东西活那么些年,不是在天启城当过管事嘛,怎么这点儿钱都没有?”
妇人斥责的声音响彻天地。
“还要什么要!老家伙就要死了!等他一死,留下的钱财岂不都是我们的?还有那房子,也是老子的,到时候把那小野种赶出去,让他自生自灭!”
妇人有些吃惊,“老东西身子骨不是还硬朗着吗?怎么快要死了?”
男人贼眉鼠眼的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老东西刚才绊倒了,我没扶他,肯定撑不住了……”
男人的声音确实很小,可庆忌却听的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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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忌握紧了拳头,看向一旁的自己,问道:“你到底是谁!你想要干什么!”
“庆忌”看向庆忌,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可那笑容让人心寒,可怕,畏惧,庆忌呆住了,难道自己笑时便是如此险恶吗?
“明明知晓是他害死了爷爷,为何那日知晓之后不去?明知道杀死爷爷的人就在眼前,为什么不取他的性命?庆忌,你简直就是个窝囊废,连踩死一个蝼蚁的勇气都没有,你究竟能干什么!”
庆忌顿时愣住,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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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中不是所想练拳要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吗?你修行不是想保护自己能保护的人吗?口口声声说与爷爷最好,如今知道是谁害死了爷爷,却跟一个废物一样,连进门的勇气都没有!你有什么用!爷爷不会原谅你的!”
天地之间早已没有了声音,庆忌脑壳嗡嗡作响,他不知道说些什么,或者说,他根本说不出来什么。“自己”说的没错,他明明看到了,在镜花水月当中看到了,可他却没有推开屋门,没有询问一句,没有……为爷爷报仇!
他为什么练拳,他为什么修行,他为什么每日不知疲倦?
因为他要保护对自己好的人,自己喜欢的人。
可是如今的自己,有能力了,却连爷爷的仇都报不了,自己练这拳法,修这大道有什么用?
“他”说的没错,他说的没有丝毫的错误,自己没有为爷爷报仇!
此想法刚出,便见庆忌的额头上泛起黑印,面容逐渐变的扭曲可怕,眼白逐渐变红,身上略有黑气。
“庆忌”看着眼前的样子,笑意逐渐明显,不经意之间,嘴角竟然慢慢裂开,宛如妖魔。
“对!就是这样!就是要恨他们,恨害死爷爷的人,我们要杀了他们,将他们扒皮抽筋,生吞活咽!庆忌,向前走,向前走,只要走过这道门,我们就可以杀了他们,为爷爷报仇啦!”
庆忌转身看向那扇离自己极其接近的木门,呆滞许久,踏出了第一步,然后便是第二步,第三步……一直走向那扇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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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在门槛处停了下来。
“庆忌”慢慢走向庆忌,站在他的身后,双手按住他的肩膀,笑道:“快看,他们就在前面,如果不是他们,如果他们肯救爷爷,爷爷会死吗?庆忌,踏出去这最后一步,我们就可以杀了他们了,难道你不想杀了他们吗?难道他们不该去死吗?”
耳有魔音,便是这般。
庆忌站在门槛之外,犹豫不决,他到底该不该进去,他到底要不要杀人,他究竟该不该报仇?
“庆忌!醒过来!”突然,一道极其醇厚的声音震彻心扉,宛如平地惊雷一般,在庆忌的脑海中彻底爆裂开来。
庆忌顿时一个激灵,额上黑印停止加深,竟有那变淡的意味。
“庆忌”面容逐渐狰狞,他狠狠地看向天边,尖叫嘶吼道:“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你给我走过去!”
说罢,只见“庆忌”瞬间扑向庆忌,誓要将这家伙推过门槛。
然而,就在其触碰到庆忌的一瞬间,后者身上一股凛冽之气扑面而来,宛如夜行烈阳,照射在“庆忌”的身上,随后伴随着的,便是凄惨的嚎叫声,以及一阵阵逐渐升腾,最后消散的黑烟。
庆忌转身看着空气中飘散的烟尘,伸手挥了挥,眼前场景再次一遍,又是那般红线。
庆忌看着那交错纵横的红线,心中已经了然,他慢慢走向最深处,然后,看到了三条粗壮的红线。
一条未亮。
庆忌缓步上前,没有丝毫犹豫,轻轻触碰那红线。
只见那红线瞬间光芒四射,庆忌顿觉丹田处温热无比,然后便是燥热,然后是痛苦,然后,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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