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不知道老虎要对自己下手。他到处寻找老虎,欲出巨资结成联盟,除掉贾光明。算他命好,一时找不到老虎。老虎不在一个地方久居,三天一换地儿,两天一改住宅,没个准头。有一个地方,他最终会转回来的。那就是尉市。他决定冒险去尉市,找见老虎。王记祥电话拦住了他,说是喝酒。王记祥也是他急于要找的人,比找老虎还紧。他们又在排挡里见面。王记祥一如既往,两杯酒下肚,便打开话匣子,知道的都说:
“这几天小心点,不要出省城。”
王记祥的话,看似无根无底,次次都准。他说小心点,不要出省城,并没有让自己躲起来,那就一定不是警察了。李顺不由狐疑。能是谁呢?莫非是贾光明这只老狐狸。李顺说:
“咱和人无仇无冤,怕什么哩。”
“夺子之痛,该不是小冤小仇吧。”王记祥只顾自斟自饮,仿佛说漏了嘴。说完,突然禁声了。
李顺突然明白,不由兴奋起来。亏得没去寻老虎,老虎必得对自己下手。他的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不用怕了。贾正之死,带走了所有的秘密。警方这一头,再也不用担心了。至于老虎,暗对暗,他贾光明也不敢公开出手,那就试试,看谁的命大。李顺兴奋地端起杯子,今天是要喝上一点了。
李顺是不会喝那么多的酒,他有心机,不能让酒坏了事。把王记祥灌得差不多了,就散场。王记祥走了。李顺留下,又加了一小杯,在手里转着。这种幸福,他只能一个人享用,对谁都不能说。对熊书红更不能,那是她的儿子,知道了会跟他玩命。复仇的念头在他的内心作祟,他得意地拨通电话,要熊书红就在家里接。
熊书红看是李顺的电话,大惊。这个李顺真的是疯了,贾光明还在屋里。怎么可能打电话,发个信息多好。她立即挂了电话。用信息问他:“什么事?”
李顺只是心中得意,一时兴起,想撩一撩贾夫人。也不当真。他想着现在还没有绝对胜利,等到那一天,他要当着贾光明的面,挽起他的老婆,从他的家里把熊书红带走,已解心头之恨。他还是回了信息:“喝点酒,没事。”熊书红回信息:“少喝点,注意身体。”这些事都发生在贾光明的眼皮底下,李顺是满满的获得感。
王记祥和李顺喝完酒以后,立即返回共工集团,向左成俊汇报李顺的得意之形。他说:
“李顺从紧张,变为吃惊,然后是由心得兴奋。我就猜不透了,这小子就在短短的一瞬间,变化这么大。”
“贾正之死,李顺在作祟。他的态度清楚地表明,是他要贾正死。”左成俊思忖着说。
“这个李顺,也真够毒的。”王记祥说。
“现在的形势已经明朗了。是贾光明发现李顺在追杀贾正,才起了杀心,让老虎追杀李顺的。他们反目了。”左成俊分析完,他说:“现在,我们得让他们和好。”
左成俊的分析,王记祥心知肚明。他们以前猜忌贾光明、李顺起了内讧。今天就很明确了。左成俊现在要让他们和好,堪比登天。王记祥说:
“两只斗红了眼的公鸡,就是把他们捆在一起,也不会和好的。”
左成俊微微一笑,给王记祥递上一支香烟,自己也点上,抽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
“两把刀对刃,当然和不到一起了,刀背和刀刃便能和上。就算是贾光明知道贾正之死,他也得忍着,摒弃前嫌,捏着鼻子和李顺合作。”
“成俊啊!”王记祥秉性耿直,爱憎分明,他想不通贾光明和李顺还能摒弃前嫌,他说:“夺子之恨,痛彻骨髓。除非他不是父亲,不是男人。我看你这个想法难。”
左成俊猜透了对手。贾光明的生命里,只有他自己,他从来不想别人。如果有威胁到他性命的危险,他绝不会为任何人去牺牲。他首先要保卫的是自己的荣耀,自己的性命。玉手镯一但在拍卖会上出现,贾光明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设法将玉手镯的证据抓在手里。可是,他又不能出面,而李顺具有这个实力,又是知情者。李顺代理去购回玉手镯,当属不二人选。贾光明想活命,不丢却自己的荣耀,只有乞求李顺合作了。左成俊对王记祥笑笑,坦然地说:
“拍卖会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明天,就让所有的宣传媒体上,出现那对玉手镯。要铺天盖地,让所有人都知道。”
“那他们如果不动呢?”王记祥有些担心,他说。
“我赌贾光明会动。李顺会来购买。”
王记祥仍然不放心,低头思索着。拍卖玉手镯,是酝酿多年的一步大棋,来不得半点闪失,一但不似左成俊的设计,那么,背后的那只黑手,便会逃之夭夭。多年的辛苦布局,便只拢得几个臭鱼烂虾。再想寻得那个幕后黑手,犹如登天。不知还得等到何年何月。王记祥说:
“再想想,看看哪个环节重要,再加它一把火,得让他动啊。”
十多年交手,左成俊已对幕后的黑手,了如指掌。贾光明重自己的利益胜过一切。贾正已经死了,复仇尚有时日。他绝不会感情用事,放弃自己的荣耀。玉手镯的秘密,一但大白于天下,贾光明免不了牢狱之灾。他进了监狱,贾正的复仇,更待何人?前前后后,利弊轻重,思考过无数次,他胸有成竹,说:
“不用,明天启动,开拍卖会。”
李佃谣进来了,大家停住说话,王记祥站起来,说事忙,便出了左成俊的办公室。
李佃谣走过来,坐在左成俊的身旁,贴得很近。轻轻地说:
“成俊,忙完了吗?”
左成俊看看身边的李佃谣。他们形似亲近,所谈都是公事。并没有外人眼中以为的卿卿我我。李佃谣这么一问,左成俊觉得不像平常。许是李佃谣涉及到了工作以外的烦心事。他轻轻地说:
“佃谣,有事吗?”
“那好,陪我出去走走。”李佃谣说着,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左成俊。
李佃谣很美。美得让左成俊不忍动心,怕心中的一丝邪念袭扰了她,伤害美丽的李佃谣。但是,他下定决心,也绝不让任何人图及她。在左成俊的印象里,李佃谣从未求过自己,今天要出去走走。左成俊觉得突然。他说:
“好,我去开车。”
“不,就去小河边,不用开汽车。”李佃谣的眼里,掠过一丝忧愁,她说。
太阳偏西,天不是很热。小河在这里展宽河面,静静地,像湖。河面碧水涟涟,微风徐徐。
左成俊自觉得心旷神怡,从共工大厦到小河边,不就几百米。他惭愧,为什么没有想到,抽时间带李佃谣这里走走,不由向里靠靠,贴李佃谣近点。
李佃谣双手抱着左成俊的胳膊,头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忧心忡忡,她说:
“成俊,要开拍卖会了。”
这些话,在办公室里就可以说的。怎么李佃谣也学会开场白了。左成俊并不在意,他答道:
“唔,明天,就在明天。”
“那对玉手镯也在列吗?”李佃谣说。
左成俊收住了脚步,他感到了什么。李佃谣是律师,思路比自己还要清晰。玉手镯的秘密,李佃谣了如指掌。玉手镯是利器,其中合同直指熊书红。幕后的贾光明脱不了干系。他看李佃谣松开了双手,便揽住了她的肩,他说:
“嗯,广告已经打出去了。”
李佃谣望着他,眼睫毛很长,一眨一眨地,轻轻地喘息,吹到了左成俊的面颊。左成俊不忍心,他一点都不想伤害他心中的女神。贾光明是她的生身父亲,一但玉手镯的秘密直刺贾光明,后果可想而知。
“不,成俊,玉手镯不能拍卖。”李佃谣忽然态度强硬地说。
左成俊理解李佃谣。没有了父母是悲惨的,春秋夏暑,日久天长了,渴望父母的情结,在无望中慢慢地修复。李佃谣有妈妈,可是,妈妈远在她记不清楚模样的时候离开,再也没有消息。思念时,满脑子只有遥远的一汪海水。知道生父的时候,她便在公堂上,与那位永远藏在幕后的血亲搏杀。李佃谣的心在滴血,她苦透了。现在,正当最后一搏,出击重拳的时候,她的心软了。她希望她唯一的血亲,留在人间。哪怕是仇人也好,她也不想亲手送他奔赴黄泉。
左成俊从未拒绝过李佃谣。可是今天,他没有好办法让李佃谣高兴。拍卖会已箭在弦上,那不是他左成俊个人的事。他不能让几年来的布局泡汤。他把李佃谣揽在怀里,轻轻地抱着,希望这样,能让她得到少许的宽慰,他说:
“佃谣,这不是左成俊一个人的事情。”
李佃谣哭了,在左成俊的怀里,轻轻地抽泣着,她说:
“不知道为什么,佃谣的心里难受。总是想哭。”
左成俊的心针扎一样,非常难受。他知道李佃谣苦,他想方设法地让她快乐。他恨自己不会,不会给李佃谣找到快乐。他惭愧地抱着李佃谣说:
“佃谣,你看这小河多美。我以后要多带你出来走走。”
李佃谣仰起了泪眼,望着他说:
“成俊,你真笨,就不会哄人家开心。”
左成俊认真了。他带着李佃谣,在湖边的一条铁椅子上坐下。把她的身子搬过来,面对着面说:
“我不说假话,绝不会骗你。”
“我知道你不会答应我。我求你,是因为我的心里难受,想为他做点什么。”说着,李细谣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