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出府之后再度问及瘸子王安石的身体状况时,简川绝不当官的念头却是松动了些。因为瘸子说:“用这方子的大夫医术确实一流,但还是有些浅薄了,如果其真存祸心的话,其实最好的办法是什么方子都不开,或者只开些寻常的养生方子,若如此,王介甫最多还有个一年半载可活,而用了这良方,怕是还能续个三两年的命。”
“什么?你不是说没什么不妥了吗?”
“是啊,是没什么不妥了?”
“那怎么只有三两年的命了?”
闻言,瘸子像是看白痴似的瞧了简川一眼:“他今年六十有八了,有句话叫人活七十古来稀,他一生操劳过甚,早就有了油尽灯枯之像,要不是还有念想支撑着,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情了,你当大夫是什么,大夫治的是病,不是命,王介甫这身子骨,说白了就是拿药续命,想再活个十年八年的只有一法,去跟阎王爷商量商量。”
闻言,简川默然,心头沉重,历史上,王安石便是今年忧郁离世的,本以为自己的出现或可带来改变,也确实改变了,可也只不过多续命三两年而已。且简川不得不开始思考,等王安石司马光范纯仁离世之后,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想起司马光,简川更是心头豁然一惊,他想到,历史上,司马光只比王安石晚死几个月而已,且司马光的年纪比王安石还要长两岁。于是乎,简川当即急切的问:“王先生那药方,你可能复原出来?”
待听得瘸子说不能,简川大为失望,却又听其说:“续命的方子多的是,比之还要好的我这也有。”
闻言,简川大喜过望,当下就要拽着瘸子去司马光府上看诊,其却说:“我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什么事情?”简川疑惑问。
“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需要银钱。”
简川这才想起来,问:“多少?”
瘸子:“我要开家医馆,但决堤需要多少,我也不知道。你借给我,我会还你。”
简川是真想问问瘸子时谁给他的勇气,借钱都能借的理直气壮,更想问,怎么前几日还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怎么就一下开了窍,不仅主动要做事还要开医馆?但简川却没有问,想来也问不出什么又何须问,故爽快的答应道:“我当是什么事情,开个医馆嘛,小事,你先跟我去趟司马府,今明两日就把你这事给办了,可行?”
管他行不行,简川当下就拽着瘸子上了马车,亲自驾车,直奔司马光府上而去。
司马光却是不在府上,扑了个空,简川有心想等,瘸子却非要利用这个空挡去选址。
于是乎,便暂且告辞,简川直接将瘸子带到了东角楼苏氏商行总店,齐青玄正好在这里,那就好办了,简川才没那心情陪着瘸子满城乱逛去选址呢,便吩咐齐青玄说:“去问一问,这条街上有没有适合开医馆的地方。”
可巧,齐青玄直接说:“有啊,正一医馆这两日刚刚贴出告示说要转卖,现在应该还没卖出去,要不去瞧瞧,合适的话直接买下即可,里面的装修都是现成的,买下了直接就能用。”
简川当即来了兴致:“那感情好,走,咱么这就去。”
倒是舒适不远,距离苏氏商行也不过白来步的距离,三人很快便到了。
对这正一医馆,简川还是有印象的,好像开在这东角楼也很多年了,生意一直很好,怎么就突然要转卖了呢,问过齐青玄方知,哦,原来是因为治死了人,这医患纠纷没解决好,治死的又是个有头有脸不大不小的人物,人家要的赔偿给不起,又招架不住人家来闹事,可不就得关门大吉了吗。
却说三人进了正一馆,里面乱哄哄的,披麻戴孝着坐了满堂,正中间一个棺材停摆的四四方方,棺材盖还是打开的。
头发花白的老馆主脸色灰拜的坐在角落,身边的徒弟跑堂们个个义愤填膺,对那些披麻戴孝者虎视眈眈,看起来似有隐情,但死了人毕竟是真的,要说正一馆一点责任都没有,简川是不信的。
且,简川又不是吕大防,这事情开封府都不管,简川也不能见什么事情管什么事情吧,于是乎直奔老馆主,开口直言:“这店,您老打算转卖多少银钱啊。”
却未注意到,瘸子没跟来,反而围着棺材绕起了圈,脸上饶有兴致的表情。
老馆主神情落寞,说:“两万贯。且概不还价,小哥你也看到了,这钱不是老朽定的,是人家定的。”
两万贯,这价钱委实有些高的离谱了,要知道,现今的苏氏商行比这正一馆还要大些,地段也要稍好一些,可买下来也才一万出头而已。
简川又不是冤大头,见老馆主态度坚决,便已然不想继续谈下去了,偏生此时,异变突生,耳旁听得呼喝声:“你干什么,住手。”
赶忙回头望,便见瘸子手拈一根钢针,一头就扎进了棺材里,再之后,便听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声传出,先是瘸子被撞飞开来,而后一个穿着大红碎花寿衣小脸化的跟个小鬼似的小姑娘直直的蹦出了棺材,并且一蹦一跳的满场乱窜,活像个僵尸,把简川都吓了一跳,
“瘸子,你干了什么?”简川怒吼,心想这光天化日的,不会真有僵尸出没吧。
却听瘸子大笑道:“这小姑娘太不老实,装死骗钱这等事都做的出来,我这只是小惩而已,没事,她跳个个把时辰就会停下了。”
“什么,竟是装死?不可能,老朽查探过多次,他必然是已经死了。”老馆主不可思议的站起身来。
瘸子走过来,鄙夷道:“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这医术却是远不到家,岂不知,人之身体,是会骗人的。你这么轻易就被骗了,还开什么医馆,真是好笑?”
老馆主的医术或许真的如瘸子说的差强人意,但这养气功夫却是到家的,是以虽被瘸子演绎讥讽,却毫不动气,一味的请教曰:“请先生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