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简川身后人群已然起了骚动,咒骂声不绝于耳,而令简川略有些失望的是,竟没人冲上去打,而这失望,针对的也是自己,因为他也不敢冲上去打。于是,简川不由自主的自省,当初别人骂了葛春竹,我为什么敢动手,可今日此时,却不敢了呢,继而深思,上万人咒骂,为何竟无一人敢悍然出手,这是为什么呢?
吕大防勃然大怒:“你想干什么?汴京城内,焉能容你放肆。来人,围住。”
然而守城将士的表现亦是差强人意,虽很快冲了过来,可队形散乱,毫无气势可言,对比梁乙航带来的骑兵,更像是绵羊。
如是,简川终于知道,北宋之亡,靖康之耻,实乃必然。
如此差强人意的军容,自然是吓唬不了人家,只会让人嗤笑,果然,梁乙航大笑鄙夷:“哈哈,自不量力,兄弟们,这群软脚虾竟然喊对我等拔刀,你们说,该怎么办?”
“杀。”
铿锵一声,三十余骑兵马刀出鞘,血煞之气蓬勃而出,三十余人,竟震慑的万余人色变,简川甚至看见围过去的兵甲中甚至有人双手抖动,似乎连刀都快握不住了。
瞬间,一股强烈的羞耻感由心而发,又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梁乙航仍不罢休,狂笑道:“我父亲说,宋人是绵阳,今日,本侯爷终于见识了,哈哈,不是叫嚣着要杀本侯爷吗,本侯爷就在这里,来杀啊,告诉你们,不要指望你们的宋廷,宋廷给不了你们公道,但,本侯爷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公平的机会,谁敢上前来挑战本侯爷,单打独斗,生死不计,谁敢?”
竟无一人应战,可悲,可叹。
简川深吸口气,却是猛的上前一步:“有何不敢?”
声出如龙,气卷狂沙,所谓匹夫一怒流血千里,不外如是,然简川不仅仅只有匹夫之勇,尚有无双计谋,故而当梁乙航手持马鞭指向简川时,简川说:“然我大宋乃礼仪之邦,不似你西夏蛮荒之地,茹毛饮血,纲常无忌,无君无父,便似你那姑母那般,一女侍三夫,淫乱宫廷,贻笑世人,致使国无常法,人无长形,便为己欲,无君无父无子无女,卑劣至极”
连珠炮般的滔滔不绝,实则一句话可以概括,一窝狗杂种。
便见梁乙航额上青筋暴起,简川还未骂完便忍不住了厉声喝道:“你找死。”
然后简川话音一转,道:“哼,你竟然要跟我一介书生决斗,也不知教养何在,然简某何惧之有,便如你所愿。然我大宋乃礼仪之邦,既是要决斗,亦应该有个章程,你不是欺我大宋无人吗,那索性决斗七场,不死不休,给你三日准备时间,三日后午时,便在这承天门前,即分输赢,亦决生死。”
“你会上场的吧。”梁乙航阴恻恻的道。
简川扬起了头颅,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尔回去沐浴净首,静等三日后引颈就戮吧。”
“好,好,好,你就是简川吧,好,本侯爷一定会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酒壶。”
“没常识的蠢货,脑有七窍,装的了久。”
闻言,梁乙航大怒失色,然终归是平静下来,似是知晓论及耍嘴皮子自己绝不是简川的对手,故而冷冷的看了简川一眼,留下句话:“三日,希望你不要怯战,若不然,必步邹氏后尘。”威胁过后,率众踏马而去,顺带将皇城守将冲的七零八落,算作报复。
如是,简川目光一凝,却未再开口,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便再留他嚣张三天吧,想来,三日时间应该是足够了,至于决斗,哼,想得美。
瞧,这就是简川的急智,他似乎总能在纤毫之间找到致胜的机会,如此一来,劝大家先行退走的理由便有了,故而高声道:“诸君且回,简某保证,三日后必杀此贼已全天理。”
却有人问:“简兄莫不是武林高手?”
简川不大,却是演出了个高深莫测的表情,连吕大防都被骗过了,于是乎,当万众逐渐退去之后,吕大防立刻来到简川身边低声问:“你学武几年了?”
闻言,简川顿时垮了脸,身后的邱兰息和葛春竹亦然,别人不清楚,他们两个可是清楚的很,三兄弟一丘之貉,乃是纯粹的书生,打打书生尚可,若论上阵厮杀,那纯粹是扯淡。
见状,吕大防顿时失色,压低声音急促问:“你不会武,那你怎么敢”
话未说完,却是忽的顿住,显然已经想通了其中关节,继而哑然失笑,道:“你小子啊。”
闻言,简川也嘿嘿笑了起来,眼角余光却瞧见一个老太监急匆匆的小跑过来,径自跑到简川等身边停下,气喘吁吁的说:“太后懿旨口谕,监生简川接旨。”
简川错愕不已,可还是乖乖的跪下了,便听太监说:“太后口谕,我堂堂大宋,礼仪之邦,既已应允决斗,便需全力以赴,为扬国威,只许胜,不许败,否则,数罪并罚,斩立决。”
听旨,吕大防豁然惊到:“李公公,太后这”
“吕大防,太后请你速速进宫参政,勿要停留。”
“这,臣遵旨。”
继而递给简川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简川这次倒是轻易领会,却也于事无补啊。
诚然,简川知道自己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朝廷是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不过他也是有所依仗的,那就是太后的态度,他相信高大姐不会无辜诓骗自己,而自己此举等同于变相支持太后,所以他相信太后应该是会对他网开一面的。
但现在这个结果却着实有些出乎意料,若说太后没保他把,也不对,毕竟对聚众抗议这件事情只字未提,可若说保了他吧,也不对,因为让他去决斗等于是去送死。
简川实在是猜不透,故而舔着脸对老太监笑道:“李公公吗,在下失礼了。”
老太监倒是颇为热情,甚至于有些巴结的道:“岂敢岂敢。”
简川顺手塞过去两颗金珠子,笑问:“李公公,太后可还有什么示下啊?”
老太监不着痕迹的将两颗金珠子手下,笑容更亲切了:“太后猜到简公子会有此一问,所以让老奴通知简公子,让简公子不要揣测圣意,亦不要自诩聪明,三日后,不管局势如何,决斗必须举行,公子亦必须上场,若不胜,绝无生机,当然,那厮亦将与简公子共赴黄泉。”
闻言,简川忽然觉得牙疼,还想再问些什么,李公公却已转过头,冷冷的对皇城守将说:“太后懿旨,禁军校尉冯山护城不力,罚奉三年,领三十军杖,来人,拿下。”
怎么好端端的又搞了这一出,这都哪跟哪啊,简川更摸不着头脑了,于是乎便想先行回家好好想想,不料李公公却唤住了他,说:“哦,简公子先别说走,等行刑完毕再走吧。”
“这也是太后交待的?”
“是的。”
于是乎,简川更加是一头雾水,却也只能选择听命,眼睁睁的看着冯山被趴下甲胄,脱了裤子,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小太监连打了三十军杖,打的皮开肉绽,奄奄一息。
然客观的说,这冯山被打的并不冤枉,他先前面对梁乙航时的表现实在是他国差强人意了,不夸张的说,大宋的脸面都被他丢尽了,所以说,被打三十军杖都是轻的,若是换个稍微暴虐点的君王,怕是早就把他咔嚓了。
至于为什么非我简川观刑,倒也不难猜测,无非是杀鸡儆猴而已,但简川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乞儿巷中现在还对简川畏若蛇蝎呢,焉能被这点阵仗唬住。
如是三十军杖打完,冯山被人抬走后,简川神色如常的问:“李公公,在下现在是否可以走了呢?”
“哦,自然可以。另外,太后赏了简公子千金,却不可声张,已经暗中送到简公子府上了,简公子回去就能看到。”
这算什么,打个巴掌在给个甜枣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