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静道:“何堂主,我献个丑,先来会会方部主。”何为还没说话,花照蝶和李玉纷纷叫道:“师父!”孟静道:“无妨,你们退下吧。”方浩然哈哈大笑道:“不错,确实比后辈讲些武德。”李玉和何三石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想起在九鼎山刚刚见到方浩然便三人一起动手,一阵羞愧。
孟静道:“少废话,我雪苍怎会以多欺少,吃我一剑!”说罢后背一道流光入手,亮如秋水,正是佩剑“青莲”。李玉听的又惊又怕,期盼着方浩然万万不要把九鼎山三个打一个的事情说出来,好在方浩然只高喝一声:“来的好!”便没再说话,手指凌空乱点,化成一道道虚影,指间真气弹出,有“噗噗”破空之声。何为感叹道:“好个“破天指枪”。”李玉和何三石也暗暗心惊,李大力腿上的窟窿都是亲眼所见,若是当日方浩然有这分攻势,怕是三人早成了筛子。
孟静身形妙曼,忽左忽右,一招“似聚还散”剑尖不离方浩然眉心,愈来愈近,花照蝶和李玉看得赞叹不已,同是“溪月幻步”,孟静就能使的出神入化,以慢打快。方浩然点点头,后腰一摸,竟如变戏法一般摸出一根齐眉棍,通体黝黑,耍的呼呼作响,水泼不进。孟静已然近身,叮当之声不绝于耳,黑影重重尽是方浩然的黑棍,孟静看似动作缓慢,却把方浩然的每一招防的严严实实,要么躲掉,要么抬剑化解。
突然方浩然看准时机,双手握棍,高高抬起,重重当头劈下,引得花照蝶一声惊呼,方浩然时机找的精准无比,孟静躲闪不及,直直挺剑而刺,正中棍中七寸处,方浩然冷哼一声,虽落势受阻,便更加用力,欲意把剑劈断,孟静心知剑较棍而言薄弱无比,不能硬碰,心念一动,周身寒气四溢,已然运成“凝霜”绝技,护住青莲剑。哪知此时方浩然已然撤力,伸出两根纤长手指,瞬间点向孟静!
孟静一来分心乏术,二来雪苍真气幻化的“凝霜”绝技绝大多数附在剑上,见方浩然一指点来,动在意前,溪月幻步已然自生,但方浩然“破天指枪”已成名数十载,动若闪电,力有千钧,孟静终究躲闪不及,一狠心一脚向方浩然踢去,这一脚暗含溪月幻步步法,方浩然看到便自知避无可避,“呼啦”一声衣衫风声,两人纷纷推开,隔了三丈,方浩然胸襟上有一方尘土,分明是一个鞋印痕迹,方浩然伸手掸了掸,一脸怒容,两眼似要喷出火来,再也不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而孟静双眼微眯,左手寒气四溢,按着腰间,腰间一道血线,看痕迹应是破天指枪擦肉而过,孟静却已用寒气封住伤口,青莲剑后扬归鞘,席地盘腿而坐,双手捏剑诀交叉于胸前,一颗深蓝色的珠子在身前浮起,周围瞬间结起层层冰墙。
“沧溟灵珠!”
李玉和花照蝶同时忍不住暗叹,学习“冰封北冥”时就听过沧溟灵珠的大名,如今虽第一次见,感受这彻骨的寒意便知是北冥灵珠无疑了。方浩然面对着寒气四溢的神物竟突然嘴角一歪,露出笑意,五人均是一怔,就像已落入方浩然的圈套一般。
孟静手诀不停,北冥灵珠无风自起,缓缓升起,四周天寒地冻,竟下起雪来,方浩然心知需速战速决,黑色齐眉棍在手中呼呼乱转,猛然一戳,“呔!”一声爆喝,长棍离手,如箭一般一道黑色残影急冲而来,孟静不慌不忙,手诀一变,北冥灵珠蓝光大盛,身前瞬间结起三道冰墙,“哗啦啦”一阵脆响,第一层冰墙已然碎了,孟静却脸色大变,高呼一声“玉儿蝶儿来我身后!”
李玉和花照蝶刚刚反应过来,突然听得“噗!”的一声,跑到孟静身后回头一看,皆是目瞪口呆,何为一口鲜血直溅三尺,挣扎两下,倒地不起。何三石高叫一声“爹!”跪在何为身前,摸颈摸脉,慌乱不已。
孟静一边关心何为伤势,一边却还要防着方浩然,大叫一声:“把何堂主放到我身后来!”方浩然却道:“不必了!孟长老好神通,今日胜负未分,他日再来讨教!”孟静道:“方浩然!我念你一代宗师,单打独斗,有什么招式尽管招呼,你竟不顾身份偷袭何堂主!”
方浩然道:“哼,传闻孟长老善良单纯,果然不错,我且问你,尽管我是暗放一指,打你这一记“诛神棍”却至少有七成功力,是也不是?”孟静自然知道方浩然这一招凶猛无比,不然也不会下意识让李玉和花照蝶来她身后,回道:“是,又如何?”方浩然道:“那我方才打何为那一记“破天指枪”,最多只有三成功力,是也不是?”
孟静突然好想意识到什么,却还没反应过来,只缓缓道了声是,方浩然又道:“何堂主一身“星移斗转”功法人见人怕,却躲不过我三成功力的“破天指枪”,却是为何?”孟静喃喃道,对啊,这是为何?何三石却突然吼道:“还不是你趁我爹施展“神游太虚”时偷袭!卑鄙小人!”
方浩然哈哈大笑道:“正所谓以德报怨,以何报德?我方浩然对待光明磊落之人,自然光明磊落!第一次,我没对他儿子下杀手,第二次,我孤身一人,他却以“神游太虚”四周探查,明显不信我。所谓事不过三,我且问你,他方才又施展“神游太虚”,所谓何事?”何三石听得方浩然言之凿凿,却也奇怪何为为何又施展“神游太虚”,更奇怪的是这次竟没叫自己护法,一时悲疑交替,对这仇人无言以对,方浩然看何三石表情,突然有些心软,缓缓道:“今日若不是看在和李玉有故,我已然下了杀手。”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前半句是说方浩然竟和李玉有故,好奇李玉下雪苍几十日都做了什么,后半句却说没对何为下杀手,那便是何为只是受伤而已,并无性命之忧,在场众人对这浩天部部主是又敬又怕,李玉却忍不住开口道:“你少挑拨离间了!我和你有什么故?”
方浩然看着李玉认真的发火的表情哈哈大笑道:“就当我说错了罢,先行告辞!”
“且慢!”
一声清脆的女子声,这且慢却是花照蝶喊的,方浩然一回头看着花照蝶道:“怎么,女娃有事?”花照蝶道:“金潇雪哪日处决?”方浩然被问的呆住片刻,没想到这雪苍女娃如此直接果敢,竟一时无从下口,他本是磊落之人,只得缓缓道:“冬月初五。”
李玉听得冬月初五心中大恸,想起父亲也是十五年前的冬月初五在无量海边消失不见,虽不承认父亲去世,但还是会每年冬月初五当做李佑的祭日一般,准备一些烤兔果菜,几壶美酒,对着无量海喃喃自语一番后,尽数撒入。
花照蝶又道:“为何你们处决内鬼要偷着通知逆天盟?”方浩然本就在因为说出冬月初五而后悔,听得花照蝶这么问又是一阵后怕,第一,九天教确实是通过雪苍内奸给孟静留信说李玉有难,但这女娃怎么一口咬定是内奸告知的?她明知有内奸怎么不指认?要知道这内奸已埋下数十年,怎么就露出了破绽?第二,九天教本意是以金潇雪和逆天盟的关系寻找逐个击破的机会,“杀一儆百”却是其次,这女娃如此发问,便好像阴谋已然被看清一般。方浩然脸色变了又变,生怕言多必失,硬说了一句无可奉告,转身走了。
突然天地暗淡,灵气异动,李玉感到这感觉有些似曾相识,猛然转头,何三石不知何时已满手鲜血,拉开“白虹”,对准方浩然的方向,孟静叹了口气,轻喝一声:“不先救人么?”李玉知道何三石这一箭射出之后定又会虚弱不堪,到时候又多了个人需要照顾,况且又伤不得方浩然,拍了拍何三石后背道:“三石,冷静些,先把何堂主送过去要紧。”
何三石瞪圆的双眼渐渐松弛,突然收弓,感激的看了李玉一眼,又见孟静在何为身边运气疗伤,赶忙问道:“孟长老...我爹他...”孟静道:“皮肉伤已然止血,内伤也伤的不重,只是迟迟不见苏醒,可能是施展“神游太虚”之顾,我又不敢以寒气相激,只能先回去静养了。”何三石听孟静所言确实性命无碍,放宽了心,只是看着亲生父亲躺在这还是不免着急,慌忙将何为负在背上,往中州城飞奔而去。
不多时到了六顺酒楼,何三石早就发令让碎星堂神医前来,却只道和孟静说法一般,何三石愁眉不展,缓缓对那郎中道:“堂主昏迷之事,不可外传,唯恐人心惶惶,闹得四分五裂。若是走漏了消息,绝不轻饶。”
那郎中面对少堂主一副惶恐,连连称是,待得郎中走后,何三石幽怨的看着李玉道:“玉兄,你看我爹已然如此,我那三个师兄你也见了,我爹一日未醒,碎星堂一日危机四伏,至于救金姑娘,我恐怕...”李玉道:“三石,你何必如此见外,相反归根结底是我连累令尊,实在愧疚不已...”何三石正要说话,孟静道:“好了你们两个就别推脱了,都是好兄弟,何少主你安心照顾何堂主,就金姑娘的事我来想办法。”何三石缓缓点了点头,孟静便带李玉和花照蝶出去了,李玉走前拍了拍何三石肩膀,何三石挤出一丝苦笑。
孟静带二人忧心忡忡的出了六顺酒楼后院,便有伙计迎过来道:“三位雪苍贵客,还请雅间一叙。”李玉一眼认出这人是那日初见何为身边一直通报的那位伙计,孟静却不认识,脸色狐疑,心生拒绝之意,因为今日是冬月初四,明日便是冬月初五了,加上天色已晚,夜间怎能御剑,故而此番营救回雪苍请救兵已然不及,还未想到应对之法,考虑要不要明日凌晨便回雪苍叫两位长老过来,又怕误了时辰,一切都是徒劳。孟静脑子杂乱无比,那还有心情去什么酒楼雅间一叙,正想推脱,那伙计却道:“孟长老,在下何顺风,这有些消息送您,给我一炷香便好。”
孟静一听何顺风三个字顿时来了精神:“手眼通天何顺风?”何顺风道:“孟长老万万不要这样说,在下不过耳朵较常人灵光些罢了,和雪苍神技“听风”来比,又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孟静道:“不知何先生有何消息?”何顺风做了个请的姿势,当前带路,三人进了一间不起眼的小屋。
何顺风进屋关门便回身道:“三位救人如救火,我长话短说,百凤山庄庄主赵无双、大弟子顾颜红、流光溢彩刘怡萱,轩辕阁大弟子杨昭、五弟子李大力,赤华宗赤华三杰张重习、王心兰,不遇楼少楼主陈小赞,皆在中州城中,并且、都在寻找李玉李公子。”孟静听了大喜,想不到李玉下山短短几十日面子倒不小,笑着对何顺风道:“太好了!那有劳何先生,将他们聚集一下可好?”何顺风道:“这是自然,有劳孟长老在此稍候了。”
李玉心中也是阵阵暖流,却不是烛龙之护散发的,一时又兴奋不已,加上孟静和花照蝶的不断询问,将和几位朋友相交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道个不停。
不多时有人当当敲门,李玉一听敲门节拍便知是何顺风,叫声请进,门一开,是赵无双和刘怡萱,还有一位红纹素衣女子,鹅蛋脸,梨窝浅浅,皓目有神,似对雪苍三人一一点头招呼,李玉心知这应是赵无双大弟子顾颜红了。孟静恭敬道:“赵庄主好。”赵无双恭敬回礼道:“孟长老别来无恙。”李玉见刘怡萱神采奕奕,眉目却盯着李玉,流露一丝关切,李玉道:“刘师姐,你的伤,痊愈了么?”刘怡萱道:“嗯,无大碍了。”
忽听得门外有男子声音高呼:“在这么?玉老弟在这么?”李玉一听便听出来是李大力,出门来迎,见李大力身旁一位男子,三十几岁,清瘦潇洒,剑提于手,向李玉笑了笑,李大力道:“你看我把谁带来了,我大师兄杨昭!那可是马上要继承轩辕阁主之位的!”李玉听得心里又惊又喜,杨昭却道:“大力,不要胡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不是要害死我么?。”李大力道:“哈哈师兄,我就是憋不住话,玉老弟也不是外人嘛!”
李玉笑了笑,招呼二位进来,突然听得一男一女两声惊呼:
“李兄!”
“小李玉!”
李玉听得声音亲切无比,不用转头就知道是张重习和王心兰到了,李玉和张重习许久未见相视一笑,竟都不自觉的张开双臂,拥在一起,互相敲打对方背部,王心兰叫道:“哎妈呀,小习子你跟我咋没这么亲过呢?”二人听了有些尴尬的分开,李玉对王心兰道:“心兰姐,你们最近好么?”王心兰道:“可算问道我啦。”说着张开双臂:“咱俩不抱一个么?”李玉始料未及,不知为何生怕屋内的花照蝶和刘怡萱听见,不经意的回头一看,喃喃道:“心兰姐你就别开玩笑了,我师父,赵庄主,好多前辈都在呢。”心兰姐笑了两声,笑的李玉浑身不自在,突然问道:“杨宗主,还没找到么?”
张重习摇了摇头,哀叹道:“最近宗里乱的很,若是宗主再找不到,别说九天教,自己就散架了。”王心兰也突然幽怨一些,说道:“是啊,若非如此,也不会只有我们两个来助阵了。”
“李玉好,二位赤华宗道友好。”
一声温润的中年男子声音,李玉听得身躯一震,侧头寻声一看,一人信步走来,雪白长衫一尘不染,眉梢嘴角带笑,平易近人,却是雪苍六长老,田润。李玉又惊又喜,高呼道:“田长老!你怎么来了!”孟静闻声也跑了出来,见了田润也兴奋不已,说道:“我这玉儿面子着实不小,连六师弟也请动啦。”田润道:“师姐就别开玩笑了,不过若是按你这个说法,韩凌也有一份功劳。”
孟静皱眉道:“凌儿?”田润道:“不错,韩凌来找我说有封信送到守静山,信上说李玉有难,速来中州。”孟静道:“不错,那还是要感谢六弟前来助阵。”田润道:“嗯,我此行一是为李玉助阵,二是觉得事有蹊跷。”说道这里,眼见赵无双、杨昭等人一一出来,慌忙行礼,孟静道:“不错,方才我和赵庄主也在议论此事,我们进来说罢。”
一张八人桌子,朝东而坐的是百凤山庄,顾颜红、刘怡萱分坐赵无双左右。孟静和田润朝南而坐,孟静身旁是花照蝶。朝北而坐的是杨昭、李大力,朝西而坐的是王心兰、张重习、李玉三人。桌上被何顺风摆了些茶水糕点,显得更加拥挤,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田润先开口道:“明早虽说是救人,但实际上却是和九天教交锋,所以我们有话便说,不必顾虑,早些备好,便能早些休息,为明天养足精神。”在场诸人纷纷点头,田润目光巡视一番继续道:“首先,诸位应都是接到消息前来,但谁发出的消息,却不得而知,可对?”诸人简单回忆一下,除了杨昭和李大力,又是纷纷点头,赵无双道:“若是如此,那发出消息的便是九天教了。”田润道:“正是如此,更确切的说,是九天教安插在逆天盟的奸细。”
在场众人纷纷脸色微变,孟静却道:“我守静山有魔教的奸细?不可能,绝不可能。”田润道:“师姐别急,是我雪苍派的奸细,不是守静山的奸细。”孟静这才神色稍缓,田润又道:“至于各派的奸细,回去自当有线索调查,但今晚我们更要知道,我们被九天教聚集于此,他们是要做些什么。”众人纷纷点头,赵无双道:“英杰武集时调虎离山用过一次,所以今日我只带了两名徒儿前来。”孟静道:“庄主亲自出山,已然是给足我这徒儿面子了。”赵庄主微笑点头,轩辕阁和赤华宗几人脸色却略有愧疚。田润道:“轩辕阁宋掌门年事已高,派出未来掌门前来助阵,赤华宗更是在左右两派内讧期间施以援手,皆是我雪苍的大恩人。”杨昭、张重习与王心兰受宠若惊,纷纷起身行礼,杨昭顺便道:“在下也是听师弟所说朋友有难,若知事态如此严重,该多带几人的。”田润道:“明日之战不在人多,不然不可能把逆天盟一一通知。”突然像意识到什么,问道:“杨道友你是说你是被师弟叫来的?”李大力道:“正是,是我叫来的。”田润有些吃惊,李玉起身行礼道:“说起来还是碎星堂先发现的,我和大力兄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随后把从九鼎山接上何三石遇到方浩然一直到现在的经过从头到尾的讲述一遍,众人皆是侧耳倾听,无一人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