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于仲通唯杨国忠马首是瞻,杨国忠说往东,他不会往西。
出了杨府,鲜于仲通嘴上泛起了微笑:“永阳坊纵火案,虽然有不妥之处,但好在结果不算太坏,李少尹此事办得不错,杨公既有言,日后再京兆府中,你自放开手脚做事便是。”
得到了杨国忠这个靠山,下一步棋会走得更加轻松。
李九州谢道:“蒙杨公和鲜于公抬爱,鄙人自当全心全意为二公办事。”
鲜于仲通捻着胡须享受这份人情,脸上都快乐开了花。
李九州心想,他此刻一定是在心里说道:孺子可教。
“府中诸人见你新来,于你不服,我常有耳闻,明日我便当众美言于你,助你在京兆府中树立威信。”鲜于仲通话里话外开始拉拢他。
李九州忙禀道:“此次案件若论功劳,万捕头功不可没,此人尽职恪守,还望鲜于公予以提携。”
鲜于仲通做了个顺水人情,“万捕头早有功劳,应当提拔。”
“李君稍等。”一个人远远跑来。
原来是杨昢。
鲜于仲通打了个招呼,便先行离开了。
杨昢喘了口气说道:“听闻李君已成京城青天,坊间奔走相告,都在歌颂你为民做主,真是可喜可贺。”
李九州知他坦诚,便笑着道:“哈哈,杨卿当知我为人,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博取名声。”
杨昢客套完了,便直说来意:“那日因感风寒,未来得及向李君请教,李君学识远胜于我,他日当好好给我说道说道,还望不吝赐教。”
杨昢说完便作了个辑。
李九州忙说道:“不敢当,杨卿既有兴趣,我自当知无不言。”
杨昢看了看天色,“现下已晚,改日由我择地,咱两好好探讨一番。”
李九州拱了拱手,“一定,不见不散。”
杨昢甚是高兴,也学他说道:“不见不散。”
杨昢一直将他送了好远,才肯回去。
没想到杨国忠有这样一个儿子,果然不会是亲生的。
李九州边想就边乐了。
京兆府里,经历了永阳坊纵火案,众人看李九州的眼光都柔和了许多。
先前对他不满的官吏,也倾于他的魄力和胆识,对他刮目相看。
“李少尹这次永阳坊纵火案处理得极好,为民除害,树立我京兆府威信,当赏。”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是鲜于仲通,他挥了挥手,下人便端上一盘银两。
鲜于仲通接过,亲手递给李九州,“还望李少尹日后忠心办事。”
李九州谢过,其余人等本就已对他钦佩,此时也纷纷夸起了他少年有为。
“万捕头亦有功,升为令史,日后协助李少尹办公。”鲜于仲通又高声宣布到。
李九州心中替万南山高兴,捕快本不在官员编制之内,令史虽然也是个不入流的低级事务员,但好歹也算有了编制。
万南山知是李九州暗中帮自己说了好话,当下感恩戴德,“多谢鲜于公,多谢李少尹。”
散了场,李九州还在想着府中之人为何都对自己恭敬了许多。
正想着,万南山已经老远的快步走了过来。
“虽然很啰嗦,但我还是要多谢李少尹。”
“别这么肉麻了。”李九州见他一个粗糙汉子学着别人阿谀奉承,便笑着讽起他来。
万南山于是简单的道了个谢。
见他又道谢,李九州调侃道:“万捕头,哦不对,该叫万令史,你以后可是我的助手了,这般客气可就见外了。”
万南山自嘲:“当什么还不都一样,即是是个草民,也该有正义之心。”
李九州知他是个粗人,没自己那份细心,也懒得跟他拐弯抹角,便问:“你找我何事?”
万南山率先走进了屋,李九州跟上,两人相对而坐。
“李少尹,我有一事想不明白。”
李九州瞅了瞅四周,“此间无人,但说无妨。”
“鲜于公想来胆小怕事,怎么此次你处死了王清,他反而夸起你来了。”
他这直来直去的样子看来是没办法改变了,李九州砸了咂嘴,“这般说你上司,也不怕被人听见。”
万南山皱眉道:“这事我是真想不明白。”
李九州问道:“鲜于公是谁的门下?”
“众所周知,鲜于公是杨公心腹。”
“那杨公跟王御史关系如何?”
万南山答得很干脆:“水火不容,这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
“我得罪了王御史,杨公该不该高兴?”
“他自然会高兴,就这么简单?”万南山摸着脑袋追问。
李九州苦笑道:“就这么简单。”
万南山又思索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如此。”
“实话跟你说了吧,杨公早就想对付王御史,苦于没有把柄,永阳坊纵火案虽说是王御史把柄,但鲜于公却不敢冒然出头,是以,我帮了杨公一个大忙。”李九州讲明了道理。
“李少尹年纪轻轻,心机手段,令人佩服。”万南山竖起了大拇指。
“还有何事吗?”
“既知其中缘由,那便没事了,我该去忙正事了。”万南山拱手退出。
李九州刻意通过此事讨好杨国忠,原因很简单。
自己只是只小蚂蚁,想吃掉大象,还得一步步来。
事情已然成功了一大半。
正翻动着桌上的卷宗,不觉已天黑。
李九州点上烛火,蜡炬顺着滴到桌上。
突然间,李九州抽了抽鼻子,似乎嗅到了什么。
是一种刺鼻的熏味,说不上是硫磺还是雄黄或者是木炭的味道。
哪来的这味道。
隐隐间,李九州感到不是好事。
杀意,他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杀意。
“不好!”李九州暗叫了一声,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从桌边跃出,却还是慢了半拍。
他不会武功,身手没那么敏捷,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轰的一声巨响,无数碎木溅向空中,落得满屋都是。
从小到大,李九州哪经历过这种疼痛,咬牙挣扎着想爬起来。
却哪还有半点力气,在那一瞬间,他有一种错觉,感觉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若不是自己下意识的反应,恐怕已命丧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