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半信半疑，跟着众人进了山洞，如今他想离开，已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山洞内别有洞天，经过几个拐弯，一大片空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火光下倒着几个人，看他们的装束，应该就是壮汉的手下。

到了此地，那种腥臭的味道越来越浓，这些少年不得不捂住了鼻子，他们武道初成，运用气血之力，视力也大增，自然早就看到几个相邻建造的监牢，每一个建造的监牢都很大，容纳百十人也不成问题，每一个牢房里面都分门别类关着一些人。

少年们看到这里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拐卖人口而已，他们身在红莲教，对这些灰色的产业并不陌生。

那个曾在洞口干呕的少年离得老远指了指这片空地的中心，那里是一个大坑，倒垂的钟乳石还在不断滴着水。

少年们打着火把走到大坑的边缘，照了照，下面黑黝黝的，看不到底。

有人把火把扔了下去，只是一刹那，火把便被坑底的积水熄灭了，但就是那一刹那，这些少年们看到的景象，却让他们‘轰’的一声倒退了好几步。

残肢、断臂、白骨，众人也明白了，山洞里这股说不出来的恶臭，到底来自哪里。

哪怕是乾钰，也不禁皱了皱眉头，面上露出嫌恶之色。

他看向壮汉：“这是怎么回事？”

壮汉看到众人的表情虽然嫌恶，但是并没有他最害怕见到的那种愤怒，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他说话的声音低了不少，露出些无奈：“那里的都是连泥巴种都不是的药渣，红莲教的大人们练废了就都扔到那里了。”

他看着众人不善的表情，连忙解释道：“放心，我们经常用大火焚毁他们的尸身，这里并不会产生瘟疫什么的。”

这些少年互相看了看，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泥巴种’，这个词在别的地方或许是指那些在地里刨食的贫农，但是在红莲教里，他还有另外一种说法，那就是最次最次的道兵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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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少年再去看那些牢房里的人，也都明白，为什么里面的看起来都像是分类好的。

最小的一间牢房里，只关着四五个人，他们的年龄都不算大，大的十七八岁，小的只有十来岁，他们的眼中稍微有些惶恐，但是看起来无论是精神状态还是身体状态，都保养得不错。

另外一个稍大的牢房里关着的都是些成年人，年龄都在二三十岁的样子，个个都是体格强壮，见到这些少年过来，眼中不由闪过愤怒，但是他们只是抓着牢房的栏杆，死死盯着他们，没有人鼓噪出声，看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鞭子抽出来的伤痕，想来有人已经给他们定了规矩。

第3个牢房里都是漂亮的女人，里面甚至还有一个柔软的床铺，大多数女人散乱地站在牢房里，看众人的眼光满是冷漠。

一个女人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牢门开着，竟然也没有人逃走。那几个被打倒的看守就在这个牢房门口。

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牢房，还没靠近，众人就闻到了一股恶臭，但是这股恶臭和那些尸体腐烂的味道又不相同，更接近于骚臭或者馊臭，里面人挤人扛，虽然牢房最大，但是里面关的人也最多，他们蹲坐在牢房里，垂着头颅，动也不动，即便众人进来，也没有一丝生气。

丫头愣愣地看着这一切，虽然她早有感觉，但是看到这些，她的心中更升起一股恐惧，她有预感，自己将要了解红莲教黑暗的那一部分。

乾钰上来想要和丫头解释，但是却被丫头挥手制止。

丫头指着那个躲得远远的少年：“能告诉我这些都是什么吗？”

少年抬起头，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他抿了抿嘴，顶着所有人或是幸灾乐祸，或是眼带威胁，或是同情的目光，走到丫头的面前。

“这些都是红莲教炼制道兵的材料，最小的那个房间里，那些孩子是挑选出来可以炼就‘红莲道兵’的材料。

“他们的主人买到他们之后，可能要花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用药物培育他们的体质，用‘惑神法’抹平他们的神智，以达到炼制‘红莲道兵’的条件，他们这些人在红莲教里，被称作道种。

“那个稍大的房间里，那些强壮的青年因为已经成年，基本无法达到炼制‘红莲道兵’的条件，所以他们会被用作炼制稍次一点的道兵，比如副教主创造出来的‘龙牙兵’，或者练习火系功法的‘火鸦兵’等等，他们虽然炼成的威力可能比不上‘红莲道兵’，但是胜在炼制比‘红莲道兵’简单得多，所以需求者也很多。

少年指了指那个关着那些漂亮女人的牢房：“这些女人也是专门挑选出来的，他们大多会被送去做炉鼎，红莲教中流传着胡教传过来的欢喜一脉的功法，可以汲取女子先天灵光，以补自身。”

跟在后面默默旁听的刘钧皱了皱眉，这种功法怎么和那个死在自己手下的‘断魂叟’的手段那么像，只是‘断魂叟’显然不挑食，而红莲教的这种武功只能用在女人身上。

少年指着地上那些被他们打倒的守卫：“我们进来的时候，这些守卫似乎正在调教一个不听话的女子，手段很恶劣，我看不过去，于是我们便动手了。”

他的话得到了丫头的赞赏：“你做得不错，我支持你。”

丫头的鼓励让他有些羞愧。

他低着头继续说道：“最后那个牢房里，便是从剩下的人里挑出来虽然可以炼制道兵，但是因为资质太差，就算是练成威力也算不得太大，这些人，在红莲教的那些底层头目中很受欢迎，毕竟，他们也得不到更好的道兵炼制方法，而这种材料价格便宜，就算是练废了，也只当增强熟练度了。”

最后，他指了指空地中间的那个大坑：“那里面，除了那些炼废的道兵，那些完全不符合炼制道兵要求的人应该也会被杀死投进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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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咽了口唾沫，有些艰难地开口：“有些比较低劣的方法炼制道兵，需要煞气的辅助，而煞气就是由下面那些堆积起来的尸体产生。”

他说完了，也不由松了口气，不顾其他少年对他投来的敌视目光，苦笑了声：“我能知道这些，自然是家里有炼制道兵的长辈，我看不过去，却也无能为力。”

丫头沉默了许久：“既定的事实我们无法更改，但是我想那些有同理心的人，以后或许会有所改变。”

她看了看牢房里的这些人，眼中闪过悲悯：“你们说，我有权利让他们离开吗？”

众少年都有些沉默，乾钰走了过来开口道：“你是红莲教的圣女，你代表着红莲教最善良的一面，这也是我们为什么愿意跟在你的身后，你尽管去做你想要做的事，这后面的一切麻烦自然有我们为你处理后续。”

丫头回头，众少年心意虽然不太一样，但是看丫头的眼神却大致相同，就像是看着一朵洁白的莲花，远远观望，心向往之，却不敢靠近，生怕自己身上的污秽沾染过去。

丫头脸上最终泛起一个纯净的笑容：“我相信你们，我同样相信你们愿意走一条更光明的道路。”

少年们神色不由有些复杂，他们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阴暗的事，但是，在丫头那纯净的笑容面前，掩藏在自己心底的黑暗，似乎也悄悄散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