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龙岗是东阳城最大的公墓,风水极好,整体背阴面阳,周遭苍山环抱,外围绿水绕流,但此时正是隆冬季节,苍山白头河水封冻,天地一片茫茫然景色,在初升朝阳的照射下,白亮得刺眼。
在半山腰的位置,有一片空地,靠山面水,周围有青松掩映,空地正中立起一块大理石墓碑,墓碑前足有百十来人,列队整齐,都是挺直着腰杆面向墓碑方向,队伍正前方,青塔治安所所长范国正在讲话,他的面容哀痛,言语肃穆。
“陈实同志,无愧于他的一生,无愧于他身上的制服,无愧于他背负的…使命……”
此时,洪峰孙飞和小鹏都穿着治安官制服,端端正正地站在人群中,脸上都是冷峻凄然神色。
许久之后,讲话结束。
“下面,全体默哀三分钟!”
所有人低下头去,有跟陈实关系好的都红了眼眶,手上缠着绷带的小鹏再次低声抽泣起来。
人群前方,陈实的家属已是泣不成声。
三分钟一晃即过,范国平再次高声喊道:“全体都有,敬礼!”
“唰……”
所有人整齐划一,将右手举至帽檐,手掌朝下,稍向外翻。
一个裹着国旗的盒子缓缓沉入墓穴,工匠们上前盖好封板,打上水泥封胶。
苍松翠柏间,一只鸽子落在枝头,咕咕咕地转着脖子向下张望,接着扑棱棱地越飞越高,最后消失不见。
不大一会儿,仪式结束,众人四散离去,只剩下家属收拾后事。
二队三人聚在一起,向着大门慢慢走去,孙飞一边抠着耳朵一边说道:“肖承居然真的没来,连申凡和乐云这两个货都来了,真不知道肖承这小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大力丸。”
小鹏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冷着脸说道:“这个肖承,真是冷血,什么人吧,亏得陈队对他那么好!”
孙飞翻了个白眼,无奈的长出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小鹏,长进点儿,凡事你不能总看外表,那句话咋说来的,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你肖哥虽然到队上时间不长,可他的人品还是没得说的。”
“你咋知道的孙哥?”
小鹏踢了一脚路边的雪堆:“就算你说的对,那孙哥你和我说说,今天肖哥没来这事,外表是什么,本质又是什么?”
孙飞听到小鹏再次改口叫了肖哥,神秘一笑,凑到小鹏耳边说道:“这个问题嘛……我也不知道!”
“……”小鹏瞬间无语,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孙飞呵呵一笑,脸上不红不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峰哥,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你别总跟个闷葫芦似的,也帮兄弟给小鹏上上课!”
“小鹏,孙飞说的没错!”
洪峰目视前方,边走边说道:“肖承一定知道些什么,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没法跟我们说,从最开始制定巡逻计划打击刨锛党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
“没错,峰哥,我也看出来了!”孙飞在一旁一副神神叨叨模样:“这小子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穿的什么色儿的裤衩,还在这儿跟我装神秘,真是多了条鱼!”
小鹏低着头皱眉前行:“那峰哥孙哥,就算你们说的对,那今天肖哥没来又是什么原因?”
洪峰孙飞两人瞬间没了言语,两人对视一眼,表情都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孙飞脸皮够厚,硬着头皮开口说道:“问那么多干嘛,少刨根问底,凡事看破不说破才是高人!”
小鹏一副你少在这糊弄傻子的表情,把孙飞气得脸上肥肉乱颤:“这么多人来参加葬礼,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光讲话都讲了半个多小时,听得老子耳朵都起茧子了,我特么都后悔,真应该干脆也跟肖承一样不来,或者换个时间自己……”
说道这,孙飞的话语顿住,小眼睛冒着精光四下扫射着。
洪峰也是似有所悟,不时转头上下左右观瞧。
只有小鹏还是一脸懵逼模样,满脸疑惑地看着化身探照灯的两人,想问又不敢问,干脆低头默然前行。
洪峰和孙飞看了半天没有任何收获,两人暗中对视,先是洪峰摇了摇头,而孙飞却是点点头,随即两人目不斜视,向着门口走去。
小鹏在一侧虽然低着头,但却用眼角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思索半天好像也想到了些什么,但他并没有说话,只是装作没有注意到的模样。
三人并肩出门上车,不到一分钟汽车发动,驶离公墓门口。
远处较高的位置,一处石凳上,肖承默默坐在那里,俯瞰下方。
青塔所众人已经全部出了公墓大门,从这个位置看过去,十几台大小车辆缓缓开动,最后消失在道路拐角尽头。
半个多小时后,陈实的家属也互相搀扶着,慢慢顺着道路前行,最后消失远方。
可算都走了,这山上风真够大的了……肖承吸了吸鼻子,用手搓了搓被冷风吹得发红的脸颊,起身拎起塑料袋向着陈实的墓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