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瀛洲,海夷城郊外。
瀛洲军队的装备没有改变,与五年前在战场上砍的一样。
他们下马站在路边,给军队让路。队伍约有一千人。
“你觉得瀛洲军队的战力如何?”
束缚之力持续涌动。
“他们为土地二战,他们赢了。”
“你应该杀了不少吧?”
束缚之力仍在涌动。沙丘之战,风雷山丘的箭雨,江陆城墙的拼死挣扎……“是的。”
“不觉得内疚吗?他们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却死在你的剑下。”
“战争就是这样。”小趾说。
傍晚时,他们看到了微光闪耀的蓝色海洋,以及一座海边的城池。
“到了,海夷城。”女人说,“我们头一个要找的人就在这,说起来还是老朋友。”
海夷城内的街道蜿蜒曲折,建筑风格与江陆城有些相似。
当他们策马跑过庙宇时,小趾扑捉到女人眼中的轻蔑。
他们在一家客栈投宿,小趾躺在床上迟迟无法入睡。
几个时辰后,束缚之力陡然增强。
小趾被控制着来到她的房间,发现女人一身黑衣,双臂各藏着一把匕首,背后一把短剑。
她冲着床上的兵器和一套黑衣努了努下巴。
“今晚我们要见的人极其卑鄙与危险,你可不要多愁善感坏了大事。”
女人再次增强了束缚,完全地控制了他。
小趾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成为了傀儡。
她从窗户翻身出去,踩着瓦片飞奔,纵身跃上对面的屋顶。
小趾紧跟其后,只见她腾身起落,身手极好。
女王带着他往北而去,绕过了密集的街巷,来到码头附近的宽阔林荫道。
前方有一座绿树环绕的小神庙,神庙呈方形,石柱支撑的顶上有一尊女雕像,石头帽檐遮住了她的脸。
与小趾之前见过的神庙不同,这里有两个手执长矛的卫兵守着。
庙门紧闭,门缝里却透着火光。
女人起身,沿墙疾冲,然后纵身跃向一棵树,抓住树枝后再引身而上,整个动作只震落了一片树叶。
小趾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冲刺,腾身,抓住树枝,攀上屋顶。
神庙内部极为简朴,墙壁光秃秃的,没有浮雕与墙绘,角落里摆着一张床。
房子中央是柴火正旺的石盆,烟雾沿着房顶的小洞流散。
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面朝火盆,背对他们。
小趾只能看到灰白头发上的王冠,以及那双枯如书皮的双手。
“一座无名的庙宇,就是你与世隔绝的地方?”女人走到老人面前。
老人的声音弱不可闻,语调平平。“你还是原来的躯壳啊。”
“你却任由自己的身体腐朽枯萎。”她眼中充满鄙夷。
“不然怎么躲开盟友的恶犬?”
她环视着庙宇内空空如也的四壁,“我原以为皇帝看在你为他祖先忠心耿耿的份上,会赏你一个更好的住处。”
“他给了我很多宅子、仆人,金银玉器。不过嘛,这里最适合我。无名之神的仆人。”
女人冷笑:“别忘了见过什么,我们做过什么。”
“我们那时迫不得已。”
“我记得你没有一丁点的不情愿。”
“当然有,你离开的时候,我就很不情愿。当你父亲的大军涉过沼泽而来的时候,我更不情愿。若不是皇帝求我出手,我也不会使用天赋。”
女人盯着他,沉默了片刻:“门为什么不锁?”
“二十年都没锁。是皇帝非要派兵守卫。其实,我希望你的朋友早点来。我的卜算已经没那么灵了,窃取天赋就是这样的后果,人越老,它越迟钝。”
她紧紧地抓住匕首,“为什么离开……我?”
“你那时残忍、暴躁而又美丽,可盟友把你变成了怪物,我很失落。”
“你并不知道我被他们变成什么样。不过你很快就知道了。”
束缚之力灼痛了小趾,他被逼迫向前冲去,右手持刀摆起。
老人突然起身,完全不像个垂死之人,他扬起双臂,十指张开,转过身体,露出一张苍老不堪的脸。
只见他十指一颤,火焰凭空而生,这是与多年前独眼召唤的幻象不同。
汹涌而来的炽热令小趾相信,眼前的火焰是真的。
老人扬起两只火焰缭绕的拳头,对准了冲过来的小趾。
女人动如脱兔,伸手勒住老人的脑袋,一刀划破喉咙,鲜血激射。
老人踉跄几步,捂住喉咙,此时火焰已经熄灭,他的双手毫发无伤。
大门轰然打开,两名卫兵冲进来,被眼前这幅场景吓得目瞪口呆。
女人甩出匕首,正中距离最近的卫兵喉咙,然后抽出短剑冲向另外一名。
那卫兵动作敏捷,训练有素,用矛尖挡开攻击,急着反戈一挥,刺向她的脖子。
小趾正要冲上前,脚踝却被老人的手抓住。他企图挣脱开,却失败了。
束缚之力瞬间消失!
突如其来的自由令小趾错愕不已。
老人的嘴唇胡乱蠕动,吐出猩红的血沫,另一只手仍捂着脖子上的致命伤口。
小趾俯身听他说话,声音弱不可闻:“种子会生根发芽。”
老人的手突然从脖子松开,快速地在小趾脸上涂抹,还有血流进了嘴里。
他慌忙推开,老人松开他的脚踝,束缚之力再次袭来。
他抬头看到女人横跨一步,躲开卫兵的长矛,然后顺势抓住杆子,摆手打中了对方的脸颊。
那人踉跄后退,双手松开长矛,赶紧摸索着腰间的军刀,可动作太慢。胸口锁子甲已经被短剑穿透,刺破了心脏。
她从尸体上抽出剑,抬头看了看小趾。“他碰你了?”
女人从旁边拿起一壶水,泼向他的脸,冲掉了血渍,接着往后退了几步,摆出战斗姿态。
束缚之力强烈得无以复加,他小趾浑身颤抖,脑海里惨叫连连,可就是发不出声音。
女人如此持续了很久,双眼始终谨慎地在他脸上探寻。
最后她冷哼一声,才松开力道,任由小趾在地上揣着粗气。
小趾浑身发抖,看着她走向老人尸体,一脚踢中了老人胸膛,胸骨随之断裂。
她揪住老人的脑袋,将整具尸体都提了起来,然后操起短剑,将脑袋割了下来。
女人高举着老人头颅,昂头张嘴,血雨纷纷,落进口中。
她在喝血!地上的小趾张口吐了出来。
女人把透露扔到一边,擦了擦嘴,“现在能看到盟友把我变成了什么样了?”
她扬起双手,紧闭眼睛,咬牙切齿地开始打坐。
片刻过去,似乎什么都不会发生,然而火焰转眼吞没了她的双手。
女人尖叫起来,既是痛苦又是喜悦。
她仰头大笑,将一股火焰打向老人身上,尸体瞬间被火焰淹没,她又挥舞起火鞭,四处抽打。
很快,神庙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女人垂下双臂,手中的火焰消失了。
她死死盯着小趾,控制着他强行起身。
巨大的痛楚令她五官扭曲,鼻孔和燕窝渗出了鲜血,但她的笑容依然狂热,眼珠都冒出火焰。
“万事皆有代价,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