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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林奕越过角门,一抬眼便看到一个妇人正抱着一个包裹,泪眼婆娑的跪在地上。
昨日的积水还未消散,这妇人的裙摆已经完全被地面浸湿。
见林奕走出来,妇人眼里放出了一阵光亮,眼神中也带着希望。
“奕哥儿,奕大爷,求你放过蔷哥儿吧,他自幼父母双亡,便是我看着他长大的,他虽然是个混不吝的,但是也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他原不该遭这个罪的啊!”
“这些...这些是我这些年积攒下的全部家当,你拿去,你都拿去,只求你能放过蔷哥儿,求求你...”
听到这,林奕有些疑惑。
大家族中有乳母很正常,但是乳母和少爷关系如此密切,肯为了主子做出如此大牺牲的,几乎没有。
没看见宝玉是如何对待他的乳母的?就差直接破口大骂了!
贾蔷和他乳母关系居然能有这么好?!
属实让人难以置信!
总而言之,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让这样一个妇人跪在自己院子门口,多少是有些不像话,没看见旁边的丫鬟婆子们已经开始指指点点了吗?
虽然林奕不惧这些流言蜚语,但是或多或少还是要注意一些名声的。
林奕虚扶了一下,开口道:“你先起来吧,我没打算对付蔷哥儿,我也没出手针对他,至于为何他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也不清楚,所以究竟要怎么做,还得从长计议!”
这妇人只当林奕不想去救贾蔷,所以才说出这番托词,于是依旧倔强的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见状,林奕佯装发怒道:“你若是再长跪不起,那我扭头便走,再不管蔷哥儿死活了。生死有命,且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林奕的这话也戳中了这妇人的软肋,她连忙站了起身,一只手抱着包裹,一只手紧紧拉着林奕的衣袖。
“我起,我起...只要爷能救一救蔷哥儿,让我做什么都行!”
林奕有些感慨,此时他倒是相信这妇人只是单纯的为贾蔷而来了。
无他,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在仔细了解原委后,林奕决定先去贾蔷屋里看一看。
这个症状,林奕前世倒是有所耳闻,记得没错的话,大抵叫做创伤后应激障碍,是一种精神疾病。
这个病倒也常见,通俗的讲,当某个人经历、目睹到涉及自身、他人的死亡,或者在受到死亡的威胁的时候,这个人就可能会出现一种精神障碍。
而这种精神障碍便叫做创伤后应激障碍。
这是心理疾病,他其实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
...
不到半个时辰,林奕便来到了贾蔷屋外。
从屋外往屋内看,整个屋子里挂满了深褐色的帷幔,阳光一点也透不进去,屋内还传出来贾蔷那不间断的呓语,显得格外的阴森恐怖。
周围的丫鬟们也都放下了手中的活,三三两两的聚在了院子外面,准备看林奕如何处理这事。
就连贾蓉也偷摸来到了人群后面,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站定,他想知道,这事情究竟是不是林奕搞的鬼。
林奕叹了一口气,回头朝贾蔷乳母说道:“蔷哥儿的问题,我大致知道一点,但是我以前也没接触过这情况,所以我不确定接下来做的有没有作用!”
“不管怎么样,我先把话放在这,我没打算对蔷哥儿出手,现在是,以后也是。”
那妇人听到林奕如此说,抹了一把眼泪,坚定的开口道:“奕大爷,你做你的,你肯来这帮忙,我便知你并没存害蔷哥儿的心思,不然你只撒手不管也就是了。我相信你...我信你的...”
林奕知道,自己不可能三言两语就赢得这妇人的信任,她如此说,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罢了。
回头看了看晴雯,林奕开口道:“去帮我拿个铁棍来!”
“啊?!”晴雯一脸讶异,公子要做什么?不会还要把蔷哥儿打一顿吧!
林奕没这个心思,他拿铁棍的目的只是单纯地想防身,精神病人能做出什么来,他真的不敢确定,要是这个把自己给搭进去,不划算!
迎着周围人不解的眼光,林奕走向了里间的卧室。
铺面而来的便是一股腥臊味,虽然贾蔷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但是这并不耽误他在屋里拉屎撒尿,闻着这股刺鼻的味道,林奕眉头都要拧成一股结了。
巡视了一圈,林奕总算在床上的最里面看见了贾蔷。
此时的他披头散发,把头直接埋在了膝盖里,嘴里还嘟囔着说些什么。
离得太远,林奕听得不是很真切。
见林奕来了,贾蔷抬起头,傻呵呵的笑着,嘴角还留着口水,一只手指着林奕,嘿嘿个不停。
“贾蔷?!”
“嘿嘿...恶魔...嘿嘿...恶魔...”
“贾瑞死了,此事并不是我所为,我没打算对他动手,更没打算对你怎样!!”
“嘿嘿...恶魔...嘿嘿...恶魔...”
见贾蔷毫无反应,林奕摇了摇头,这家伙精神已经出问题了,听不懂自己说话的话,说再多也是无用。
就在他扭头打算出去的时候,视线却在地上停留了一瞬,而后看向贾蔷的眼神中也带着些玩味。
“我刚才说的是逗你玩的,我没打算放过你们,贾瑞要死,贾蓉要死,你,也要死!”
“正常人有正常人的死法,疯子有疯子的死法,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对付疯子的吗?”
林奕阴险一笑,缓缓说道:“你可读过书?”
“对了,忘记你不怎么念书!”
“没事,反正我现在时间也多,我可以慢慢说给你听。”
“古往今来我知道的刑罚有很多种,但是我觉得最让人痛苦的便是水滴之刑!”
“呃...你可知水滴之刑是什么吗?”
林奕怀抱着铁棍,玩笑道:“原理呢,其实很简单,我想水滴石穿的道理你应该是懂得,把石头换成脑袋,这便是整个刑罚的精妙之处!”
“一开始的话,囚犯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小小的水滴,滴在自己脑袋上,这又有什么?”
“但是十天呢?一个月呢?一年呢?”
“在这期间,你只能呆在一个方圆数寸的小地方,动弹不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每天只能听到水滴落下的声音,甚至什么时候滴穿你的脑袋,你自己都不知道,直到你死的那一刻,你都一直活在恐惧中!”
“怎样?这酷刑是不是很有意思?!”
“魔鬼...你是魔鬼...”贾蔷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恐惧,这次的恐惧不是装的。
他...是真的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