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小辈脸上,血和汗、泥和土都已经统统混在一起,见白老剑圣已经把棘手的事态都处理清楚了,顿时间只觉得身上顽强支撑着的最后一丝精气神儿也被提了出去,纷纷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只有萧安佐,正在使尽浑身解数挣扎着往范志勇的尸体处爬去。
白毅锋见状叹了口气,他知道这是萧安佐要在江湖中游历必须要经历的事情,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同伴的逝去,但这注定不会是最后一次。无论死亡本身对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是多么陌生且残酷,这都需要他自己亲自经历过才能明白该如何直面和排解自己心里的愧疚、愤怒、仇恨、悲伤等等。于是白毅锋走上前去扶起萧安佐,向范志勇的尸体处走去。
范志勇的尸体在马蹄下已经被踏得不成样子,勉强看起来有个人的样子。萧安佐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眼睁睁地看到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他面前变得七零八碎是什么样的心情。
萧安佐只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压着喘不过气来,从后脖颈到后脑统统都是麻的,他双手颤抖着想抓住些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抓不到。他想哭,可又不知道泪是该从眼睛里流出来,还是已经从心里流了出来。
虽然太阳还没有升起,可天已经渐渐亮了起来。萧安佐在第一缕阳光透出地平线前力竭于此,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萧安佐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方钧瑜正恶狠狠地盯着他,萧安佐感受到充满怨念的目光,也没反应过来身上的伤,一下子弹了起来,不免得“哎呦”一声。
方钧瑜在跟前儿,萧安佐是万万不能丢了面子的,倒吸着凉气也得把疼吞进肚子里去。
“你这小祸害怎么还醒了?林大夫说你小子今天要是还不醒,明天就能出殡了!我棺材都给你准备好了!还白费了我一挂鞭炮!真晦气!”方钧瑜翘着二郎腿说道。
萧安佐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了方钧瑜的表达方式,捂着自己肩膀上的伤,声音嘶哑着问道:“大哥,宣州城守住了吗?青岩坡的山匪都怎么样了?”
“我瞧着你这脑袋也没让人砍下来啊?怎么就能问得出怎么蠢的问题?你好好瞧瞧这个屋子!你现在在衙门里!宣州城要是没守住你还有命在这儿躺着吗?这会儿估计脑袋都吊在城墙上了!”方钧瑜说着用手去狠狠地敲了一下萧安佐的脑袋,表情严肃起来,接着说道:“你们在东城门外拖延的时间里,梵释山和靖阳山的弟子们都及时赶到,青岩坡的山匪也已经统统被俘,给其他城门守城的兄弟们争取了不少时间。”虽然语气很平稳,但听得出来,他对萧安佐这次的表现是满意至极的。
萧安佐听了这话心里才稍微踏实一点,接着问道:“陆宝风他们怎么样?他们还好吗?”
“你听见外面有人哭丧的吗?放心吧!要死也是你这个小祸害死在最前头!”方钧瑜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