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鸭嘴往东数里。
陈禹玉指挥三个方面的军队,举着硕大的盾牌,往徐彪的营地压缩。蛮王石禄兴致大起,命令随从架起大鼓,擂鼓助威。
咚!咚!咚!
鼓声一声紧似一声,好似敲在人们的心头。狼兵们悍不畏死,踩着鼓点前进,口里发出嘿!嘿!嘿!的号子。徐彪试了下弓箭攻击,毫无效果。还好浔州军的弓箭攻击效果也不大,己方用竹竿挡下大部分伤害。
轰!
虎蹲炮轰了一炮,也毫无效果。炮子打在巨型盾牌上瑟瑟发响,盾牌后面的狼兵倍受惊吓,发现没事后高兴的哇哇大叫,士气如虹。徐彪叹了口气,花了大价钱搞得震天雷得拿出来,最后的保命手段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三面的大盾牌越来越接近寨墙,外围的竹尖子已经被清理完毕,很快两军就面临短兵相接。徐彪把儿子放在营中,命令亲兵归他调动,特意给他留了十颗震天雷。
他刚交代完,浔州军已经开始砍倒寨墙。南宁军按照徐彪的吩咐,点燃震天雷,扔到大盾牌后面。
轰!轰!轰!
浔州军被炸的攻势一顿,前排的士兵在地上翻滚,皮肉的香味弥漫在战场上,大盾牌烧起来,烟柱腾空而起。
蛮王石禄让陈禹玉下令,第一个进寨的官升三级,赏银千两。狼兵的凶性被激发出来,更多狼兵举着大盾牌往前冲寨墙,短兵相接,弓箭兵在盾牌后面列陈抛射。南宁军的伤亡直线扩大,徐彪的心在滴血。他在营中召集亲信,说道:“钱义率水军即将赶到,我需要一百个死士,汝妻子我养之,每户军工授田百亩!”
营中士兵也明白,不拼一下,可能谁也逃不掉。一百个士兵主动站起来,默默的抱起震天雷,走向战场。情况紧迫,他们连一碗壮行酒都没有。
轰!轰!轰!轰!
战场上响起一阵爆炸声。南宁兵的死士抱着震天雷专往人多的地方钻,浔州狼兵们被炸的鬼哭狼嚎,他们的攻势终于停顿下来。
双方停下来舔伤口。徐彪一清点,死两千人,还有三千人受伤,折损过半吗,主要是弓箭兵寡不敌众厉害,他有点后悔防护措施不到位。
陈禹玉一清点,损失五千人马,还有两千人带伤。死的这么多,主要是震天雷造成的,这玩意儿粘上就活活烧死,太特么恐怖。他有点后悔主动要了这差事,萌生退意。瑶王石禄看着女婿这幅熊样,气不打一处来。他吼道:“进攻!用人堆死他们,此时撤围,你这辈子别想抬起头!”
陈禹玉被他喊醒,他以庆国公世子的名义,派人传令给三大将:破寨请功,避战告状!三大将也被打出火气,这震天雷太邪门,他们也第一次见到火烧不灭的震天雷。钱桐思路活,他提出弓箭兵靠前,狙杀震天雷的掷弹兵。
陈禹玉觉得有理,他与众将约定,闻鼓进兵,大盾牌在前,铠甲勇士居中,弓箭兵在后,一把梭哈,成功就在今朝!他亲自操起鼓槌,咚咚咚的敲起来。
浔州兵齐声呐喊,悍不畏死,冲进营盘。这下死士也不好使,弓箭兵太多,他们在人缝里猎杀投弹手。徐彪所部逐渐被压缩在更小的范围里,大伙儿基本人挤人,外围的死了,里面的再出战。有人崩溃投降,也被浔州兵一刀砍死。浔州兵杀红了眼,这次难以善了。
陈禹玉敲了一会儿,胳膊酸疼,他把鼓槌交给亲兵。他掉头看到狼兵杀进营中,不由得血脉喷张,大声叫好。
轰!轰!轰!轰轰轰!
一声炮响,陈禹玉纳闷,哪里打炮?他扭头一看,江面飘来十艘战船,还有一里地居然放炮,炮弹砸进江里,打起一片水花。炮声很密集,战场双方都精神一震,扭头往江心看去。
战船顺流而下,很快就就到了江边。炮弹依然没有停止,不过狠狠砸在浔州军内。狼兵们绝望的看到战船上的旗帜猎猎作响,上面的大字是“钱”。南宁兵欢呼一声,这下不用死啦!
石禄人老成精,看出不是己方战船,及时跑路。他看到女婿一副呆傻的样子,派人扛起他就跑。其他人反应慢一步,战船上火光一闪,五十门虎蹲炮一个齐射,眼见浔州狼兵少了一大片,至少四五千人。张大易眼见破寨在即,战船来袭,难以接受。他晚跑了半步,脑袋被一枚铅弹击中,像西瓜一样粉碎。
战船继续肆掠,浔州狼兵一哄而散。徐楠抱住徐彪又哭又笑,徐彪没笑话儿子失态,劫后余生的感觉太好了!
更多的民船尾随战船而来,他们直接靠岸,士兵们一个一个的跳下来。原来钱义担心徐彪有个闪失,他带十艘战船先沿江而下接应徐彪,命令士兵七千人尾随接应。他命令副手带着剩余战船和士兵攻一下浔州试试。
一个大将跳下战船,徐彪亲切的和他拥抱。来的正是他的妹夫钱义。事实证明,这个妹妹嫁的值,关键时候能保命。他命令徐楠给姨夫磕头,徐楠毫不犹豫,跪倒头咚的一下磕在地上。
钱义一把拉起他,哈哈大笑道:“我来得正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站直了给徐彪行了个军礼,说道:“禀告总兵大人,卑职已经把浔州水师全灭,俘获十艘战船!”
徐彪大喜,连说了几个好。有兵有船,来去自由,可进可退。他询问道:“兄弟,你说眼下怎么办?”
钱义说道:“全凭总兵大人做主!”
徐彪满意的点点头,转头问儿子:“阿楠,经此一战,你是大人了。你说眼下怎么办?”
徐楠看到姨夫如此回答,非常诧异,他没有那么多心眼,直接回答道:“儿子想报仇。”
水门城头,南宁兵在城下耀武扬威,城头诸人瑟瑟发抖。不过南宁并没有带攻城设施,他们只有在城下放炮。几轮炮放下来,城头的退伍兵和其他的乌合之众也适应了这个打法。反正南宁兵攻不上来,自己躲着点就是,不会躲的已经被炸死,剩下都是会躲的。
将近黄昏,红霞满天。城下的南宁兵与徐彪汇合,在城下扎下大营。城内也接到噩耗,老鸭嘴战败,陆续逃回来万人,武器装备基本丢失,近两万人死活不知,没有进城。徐彪率领七千主力军在屁股后面追,带着武器跑不快呀。
浔州城内,七个人围坐在平蛮王府,愁容满面。早上九个人还有说有笑,晚上就剩七个。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啊!侧厅停了两副棺材,一个是陈邦士,一个是老太君。老太君接到儿子的死讯难以接收,当场抱着头还疼,不一会儿没有气息。这会儿一大群女眷在侧厅哭哭啼啼,实在让人心烦。
陈禹玉脑袋上缠了一圈白布,权当孝礼。他面色灰败,喃喃自语,怎会如此?瑶王石禄内心鄙视,怎么把女儿嫁给这个窝囊废!陈邦士也是个笑话,还真当自己是诸葛亮运筹帷幄呢,连自己的小命都玩丢了,废物,我呸!
陈翠翠收起桃花眼,正色说道:“庆国公不在,诸位商议一下,如何处置?大兵压境,是战是和,拿个主意!”
她今天的表现有目共睹,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年纪大的蛮王说道:“陈掌柜女中豪杰,您拿个主意!”
陈翠翠想了下,现在还真不是推脱的时候,陈禹玉明显指望不上。她说道:“我觉得先守起来,赵虎、钱桐两位将军辛苦一下,士兵们重新武装起来。咱们再派人去问问徐彪,他想怎么了结恩怨。”
她说的有条有理,众人交口称赞。赵虎、钱桐也同意收拢部队,重新武装起来,反正陈邦傅这些年攒的家底不少,兵器啥的暂时还不缺。
年纪大的蛮王说道:“陈掌柜言之在理。国公不在,小公爷有丧事要操办。不如国公回来之前,浔州城内大小事您一言而决。”
石禄大声说道:“不可!永国公世子在,怎可如此?名不正则言不顺!”
年纪轻的蛮王说道:“诸位都言之在理。不过当前的头等大事是和衷共济,万一徐彪进城,我等悔之晚矣。不如效城头旧制,咱们七个人商量这个办,少数服从多数,遇事不决大伙儿投票,每人一票。”
几个人想了想,这个方法挺好,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法子,大伙都表示同意,石禄有心反对,看着女婿这幅怂样,也没有信心反对。
陈翠翠说道:“那我说第一件事,大家议一议。眼下实在没有精力操办丧事,二老也不合适仓促下葬,不如移植城内碧云寺,大师超度、家人祭拜都很方便。等庆国庆回事击败徐彪,我等再正式操办。”
这个提案除了陈禹玉拿不定主意,其他人都通过。陈翠翠小手一挥,说道就这么办吧。她感受到了超越感官层次的终极快感—权力带来的快感,整个人的风骚劲儿都少了很多。
城内派人出梧州找陈邦傅报信,城外的徐彪也没闲着。他舔舐伤口,想着怎么找回场子,一仗损失六千人,本来才两万生力军,绝对伤筋动骨。他派儿子回南宁招兵,把库房打开,先招两万人。他想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他又命钱义在浔州城外招兵。招兵条件很简单,只要举得动五十斤石锁,能当场把浔州俘虏捅一刀,当场录用,发五两银子安家费,以后每月军饷一两。
不出五天,募兵八千。他分出两千老兵给钱义,带领这八千新兵,合计万人。自己统帅一万两千多老兵,作为南宁军的压舱石,这些士兵也照新募兵额标准发银子。一下子十多万两银子流到士兵手里,浔州城外的经济都有些繁荣的迹象。
这么多银子哪里来的?肯定不是南宁带来的。他有水师作为机动力量,连续打击浔州城外的残余势力,又命令城内投降,不降的城外家产全部充公,家眷作为俘虏,给新募兵交投名状。他折腾了几天,掳的银子三十余万两,去掉发饷的十多万两,还有二十万两,二一添作五,分了十万两给钱义,作为救驾之功的报酬。钱义欣然笑纳,他实在是个聪明人,然而徐彪却提不起忌惮之心。
城内的七人委员会收到城外徐彪暴行,彻底断了议和的心思,一门心思备战,等待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