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的不错,伤口开始愈合了!”
张牧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小六王七七的伤口,又给替换了纱布,继续给王七七喂了几瓣大蒜,点点头道:“在好好的调养一下子,差不多就恢复了!”
“哥,你可真厉害,没想到这个大蒜还有这个用处!”张信此时此刻也是兴奋起来。
“一些小手段而已!”
张牧道:“这几天就不要干吃馒头了,喝点稀粥,另外,伤口不要碰水,要按时换,你们也都一样,不要喝生水!!”
“什么是生水?”
张信搔了搔头。
“就是没有煮沸的水!”张牧道:“替换的布料,你们也要放在水里面来煮,明白吗?”
张信犯了难。
这个山洞的生活条件自然是不必多说,就是一个字,废。
生火煮水,那是真的想都别想。
另外就是要用大蒜,他们哪里来的大蒜?
“我看,不如你们就先去张庄!”
张牧想了想道:“现在张庄不比之前,没那么多人了,空闲下来的房子很多,你们找一间屋子住进去,我看你们就暂时住在储粮地窖附近,你们取粮食方便,我也方便给小六换药!”
几个人你看看我,一合计,张信道:“二哥,那就麻烦你了!”
随后,几个人就在地窖附近的破屋住了下来。
深居简出,只有晚上才会开始行动。
……
……
张信很久都没有睡踏实觉了,这两日倒是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
晚上,张信醒来,也在思考自己的前程如何。
不能一直留在张庄,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反贼,留下来迟早还是要暴露的,如此必然是要牵连父亲和二哥的。
小六的伤势一好,就该走了。
忽的,张信发现远处有火光,他的心中升腾出了几分警惕,摸了摸腰间的匕首,悄悄的凑了上去。
靠近了,就发现,张牧也在这里。
围在张牧身边的还有六十多个人。
而张牧正在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写了两个字,这两个字张信能认出一个字,是民。
不过,在这两个字上面还有几个奇怪的符号。
“这个字,念农,这个字,念民!”
张牧笑呵呵的开口道:“大家都好好看看,农民,说的就是我们!”
火光下,每一个人都在盯着这两个字。
最开始,张牧教人识字的时候,没有多少人来,不过,现在主动要来跟张牧学习的人却是越来越多,一方面是张牧医术好,免费给人看病治病。
另一方面,在教人识字的时候,张牧也会随口说一段故事。
在这个除了造小孩,几乎是没有任何娱乐的时代,张牧讲述的故事也是着实吸引了不少人,不少人也是乐意跟着张牧学习,总感觉可以透过张牧看到一片更加广阔的天地。
“农民是什么?农民就是长时期从事农业生产的人,我就是农民,我们大家都是农民,你看看,这地里面种出来的庄家,水果,蔬菜,棉花这都是我们农民种出来的!”
有人道:“二哥,咱们农民种了这么多东西?那可真厉害!”
“厉害什么,咱们种地,种粮食出来,这日子怎么就不见好?”有人道:“这是为啥?因为咱们农民是最低贱的!”
张牧略微的停顿了一下,道:“这么说是不对的,我们才是最伟大的!”
一边说着,张牧又在地上写了四个字。
地主,剥削
“这个字念地,这个字念主,这个字念剥,这个字念削!”
“地主是什么?就是剥削我们的人,剥削是什么,就是这一亩地我辛辛苦苦种出来一百斤粮食,潘举人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轻轻的勾勾手,就能拿走其中八十斤粮食!”
如今,张牧再来教人识字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也是越来越露骨了。
不客气的说,他已经开始输出自己的私货了。
“二哥,你这话不对!”
一个年龄约莫在三四十岁左右的汉子道:“我们是租了地主的田,要是潘举人不把地租给我们,我们就要挨饿!”
“不对!”张牧尚且还没有说话,就有人道:“你这么说不对,什么叫潘举人不把地给我们我们就要挨饿,你看看,潘举人是不是跑了?他跑了,这个地,不租给我们,我们不也耕种上了吗?”
“对对对,土地能吃饭么?不能,要是没有人劳动,土地会自己生长出庄稼吗?不会,只有劳动的人才有资格吃饭,潘举人他凭什么说,这个地是我的,就连锄头都不动一下,就伸手要八成的收入?这就是剥削!”
“可是,我给潘举人干活,人家管我饭吃,年底还给工钱,这都是说好了的,要是年底不给工钱,不给饭吃,这叫剥削,可是,人家确实给钱了,这是错吗?”
张牧咳嗽了一声:“好了,要不要听我说一句!”
一群人把目光落在了张牧的身上,而张牧则是看之前发出质疑的这个汉子,道:“张成五,我来给你算一笔账如何?”
张成五点点头。
张牧道:“咱们就来算算,你一年能生产多少粮食!”
张成五微微一愣,而后点点头。
张牧问道:“你租了潘举人家里多少亩地?”
张成五想了想:“二十亩地!”
张牧点点头道:“好,你一个人要耕种二十亩地,我就算亩产四石好了!”
张成五点点头。
亩产稻谷4石,折合后世制亩产577斤,大明现在的土地是精耕细作。
“二十亩地,一共是八十石粮食,咱们村里,理想状态下,一个大人一年需要3.6石米,一个小孩需要1.8石米,张成五你们家是5口之家,两个大人和三个小孩,一年需要食米12.6石,但是,这只是吃饭,你还需要购买食盐,柴、油、酱、醋、茶,一年下来的开销,我算你20石粮食!!”
张牧看着张成五问道:“对不对?”
张成五倒是没有算过这些,这会儿,他心里头也是开始盘算起来。
除了读书识字,张牧也会教人算学。
张成五点点头:“对!”
张牧继续道:“好,你这二十亩地,每年要给潘举人八成,也就是六十四石粮食,你就只剩下十六石粮食,一家五口吃这点粮食,根本就不够,你老婆还要去给潘举人织布,做工,你冬天也要去给潘举人做工,这才能勉强维持自己的生活,对不对?”
张成五点点头。
“那你一年下来辛辛苦苦的劳动,最后得到了什么?”张牧道:“你本来应该收获更多的粮食,本来应该有多余的粮食可以换成布匹,可以换成盐巴,可是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你告诉我,他管你饭吃,给你工钱,这跟你付出的劳动成正比吗?!”
张成五沉默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在从前他们是不会思考这些问题的。
“这还是年景好的时候,要是年景不好,你也照样要给潘举人六十四石粮食,你要是一年下来就种出了六十石粮食,还要赔四石粮食,你要怎么给潘举人?找潘举人借贷么?他给你的是高利贷,还不上,你要把自己的老婆和女儿卖给潘举人么?”
张成五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
在一边偷听的张信也是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如果不是张牧提出来,他都没想到事态会如此的可怕。
张牧继续道:“再说,就算是年景好,难道,你一辈子都要如此么?你现在三十三岁,等到你年岁大了,你还能继续耕种么?”
眼看着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张牧继续输出自己的私货:“我要告诉大家的是,第一,地主是完全靠着剥削农民过日子的,第二,富人之所以富,是因为他们在剥削穷人,剥削劳动力,第三,我们不应该给地主交租子!”
舒展了一下全身的筋骨,张牧有意无意的开口道:“我听说了,潘举人好像要回来了,大家都回去好好想想,潘举人要是回来,我们该怎么办?散了吧!”
张牧起身离开,留下的人却是陷入到了沉默,一个个都是怀揣着心事离开。
今天接受的消息实在是太爆炸了。
尤其是张成五,他几乎看到了自己悲惨的未来。
从前的自己从来都不曾想象自己的未来如何,而现在,他却忽然间意识到这要是潘举人真的回来了,那么,自己就要面临一个噩梦般的未来。
是了,凭什么。
他拿走了这么多的土地收入,就给我这么一点点的工钱,管我这么一点点的钱,他凭什么来剥削我?
剥削,这两个字,从来都没有一刻,就像是现在这样,深深的烙印在的张成五的脑海当中。
……
……
“哥!”
等到人群散去之后,张信忽然间钻了出来。
“三儿?”张牧疑惑的看着张信:“你在这?”
“恩,我看到外面有火光就出来了,哥,你说的我都听了,说的真好!”张信狠狠的点点头:“潘举人,就不是个东西!”
“三儿!”
张牧看了看周围,而后道:“哥,有件事儿要跟你说!”
张信好奇:“什么事儿?”
“我要造反!”张牧说的十分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