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举人感觉十分的荒谬。
什么时候开始起,这群贱民,他们可以骑在自己的头上拉屎撒尿了?
什么时候开始起,他们居然开始审判自己了?
荒谬绝伦
自己堂堂一个举人老爷,那是考出来的功名,那是大明认证的,这些贱民,蝼蚁一般的东西居然敢审判自己?
张牧倒是没让潘举人下跪,他十分耐心的等待着村民们全都聚集了,这才开口道:“乡亲们!”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已经落到了张牧的身上。
张牧开口道:“今天,就是我们张庄的百姓们讨回一个公道的日子!”
一边说着,张牧大声的开口道:“大家好好的想一想,想一想,我们是怎么受到潘家的欺负的,他们抢走了我们的东西,打我们,骂我们,踢我们,拿着鞭子,就像是抽打牲口一般抽打我们,今天,今天我要告诉大家,不要怕,我们有了自己的民兵,我们有了自己的武装力量,从今天开始起,潘举人,就再也不能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了!”
说到这里,张牧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每一人脸上的表情。
这段时间,他也是没少给这些百姓做思想工作,他所谈及的东西就只有一个——粮食。
粮食才是根本。
从粮食开始谈,一点点的触及其他。
今年旱灾,这要是把地里的粮食全都上交给潘举人,他们就要被饿死。
潘举人不会只要两成,他全都要。
毕竟,你失去的只是一条命,潘老爷失去的可是放贷,兼并土地的机会啊。
你和潘举人,必须得死一个。
什么叫你死我活,这就叫你死我活。
演讲是很有必要的,但是,也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演讲上面,前世扶贫的时候,张牧也给村里演讲过,效果不能说差,只能说完全没有用。
要切实的的调查,实地调查,跟每一户人家交流,调查,寻找问题的根源,做好思想工作,再来演讲事半功倍。
眼瞅着群众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张牧大声道:“早先,潘举人不把我们当人,今天,我们就要抬起头说话,大家看着,现在,整个张庄属于我们张庄的老百姓了!”
说到这里,张牧双手虚抱,囊括了整个张庄道:“所有的粮食,所有的土地,都是属于我们张庄百姓的,没有什么畏惧的,没有什么害怕的,我们现在,就要彻底打倒潘举人,保护我们的劳动果实,让潘举人把侵占了我们的土地,抢夺的本来应该属于我们劳动果实,全都吐出来!”
一群人都在议论纷纷,乃至于愤怒了。
同心社的工作还是相当不错,昨天晚上就就是一家一家的走访,一家一家的聊天。
村民们是不可能不畏惧的,因为,潘举人是朝廷认可的举人,他是老爷,谁也不能保证,解决掉了潘老爷之后,朝廷会不会派兵来镇压,那个时候,他们又怎么样。
同心社的主要工作就是跟百姓谈心,让他们出来指控潘举人。
潘举人的所作所为已经是引起了极大的民愤,当一个个同心社的成员来跟他们聊天,他们压抑在心底的怒火爆发了。
其次就是给百姓吃一个定心丸。
这官府未必就真的会为了一个潘举人来对付我们,我们还有民兵,我们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外面还有那么多起义军,官府围剿都是围剿不过来,只要我们展现出自己足够强大的力量,官府,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当然,张牧承认,自己是存在一定的欺骗的成分在里面。
至少,这两年朝廷镇压起义军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
但是,张牧需要的是信心,村民对自己的信心,对同心社的信心,要让他们相信自己,要让他们相信朝廷是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的。
好在,现在是崇祯九年。
好在,在这之前,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罗汝才这群农民起义军也的确是席卷了陕西,山西,杀入了河南,让地主士绅仓皇逃窜,这,也让张庄的百姓对张牧的话术产生了一定的信任。
官逼民反,既然都活不下去了,那么为什么还要苟延残喘?
接下来,就是水到渠成,站起来,公审潘举人。
狠狠的打碎农民身上的枷锁。
张牧缓缓的开口道:“乡亲们,现在,谁,来揭发这个家伙所犯下的罪?”
人群当中,众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先来!”
最先说话的不是别人,居然是审老九。
所有人都是愣住了,万万没想到,出来冒头的是审老九,这个家伙,他难道不是潘举人的狗腿子么?
“审老九,你?”
潘举人也是愣住了,万万没想到,第一个跳反的居然是自己的狗腿子。
“张先生!”
审老九咬牙切齿的开口道:“我就先说了!”
一边说着,审老九死死的盯着潘举人,牙齿都快咬碎了:“十年前,我审老九家里的小孩刚刚才六岁,闹灾那年,偷摘了你家树上的几把叶子,你就抓住了我儿子,放狗咬他,把他一半的屁股给咬下来了,还,罚了我二十五两银子,你还记得不记得?”
潘举人愣住了,这个,他还真是不记得了。
“我当初就是为了这二十五两银子,给你当了奴隶,我家孩子被你家的恶犬咬了屁股,我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借钱,最后还把家里的地抵押给你,可他,最后还是死了,十年了,这笔债我到现在还没有还清!”
仇恨!
潘举人惶恐了,审老九的眼神,再也米额偶了从前的谄媚,而是一种仇恨,一种铭刻在骨子里面的仇恨。
“还有我,我也要说!”
张成五跳了出来,咬牙切齿的开口道:“前年,前年旱灾,我饿的不行,偷了你们家的狗的一块饼,你抓了我,就把我拖在这里中的空场,捆在一棵树上,亲手用鞭子抽我,疼得我死去活来,还有昨天!”
“除了潘举人,还有他儿子潘光耀,他强奸了我媳妇,我媳妇稍微的反抗了一下,就被他给活活掐死了!”
“还有我!”
……
……
有了审老九和张成五的带头,自然,一个个村民都是开始跳了出来,开始声泪俱下的控诉。
他的所作所为,潘举人自己,自然是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是,对于百姓来说,那简直就是噩梦,如果拖欠了地租,或者还不起利钱,那么潘举人对他们也毫不客气。那时候,潘举人就会带着家丁就来佃户家里通租。逼不出来,就把佃户逐出那块土地或赶出房屋。
要是这个农民抗拒,他就要挨潘举人或其狗腿子的毒打。
潘举人慌张了。
从前,他只觉得这都是一群贱民,一群蝼蚁,一群任人宰割的贱民,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有什么错误的。
可是现在,看着他们的气势,他们是想要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他恐惧了惶恐了。
因为现在已经有人想要上来揍自己了。
不过,还是被几个民兵给拦住了,而张牧则是面带微笑的看着潘举人,慢悠悠的开口道:“潘举人,现在,我们给你一个申辩的机会,这些罪名,你承认,还是不承认?”
潘举人惊慌失措,开始给自己辩解,翻来覆去都是啰里啰嗦,在找细节想要从细节当中给自己开脱。
可是,越是如此,周围的百姓便越是愤怒,越是如此,他们就越是想要活活打死潘举人。
“打死他,打死他!”
噗通!
潘举人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都是瘫软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丝毫的力气,他已经彻底丧失了力气。
张牧却是笑了,慢吞吞的开口道:“潘举人,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这些罪名,你承认吗?”
“我不承认!”
潘举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大声的开口道:“你们这群贱民,老爷我给你们地让你们耕地,没有老爷我,你们还能吃得上饭?你们就是贱民,我犯了哪条大明王法?”
“你有没有触犯大明王法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触犯了我们同心社的法律!”张牧只是笑了笑,缓缓的开口道。
“什么同心社?什么同心社法律?”潘举人愣住了。
“哦,不久之前,我们刚刚通过的!”
张牧笑了起来,随后,他抬头看着眼前的张庄百姓,大声的开口道:“乡亲们,你们告诉我,潘举人,该杀不该杀?”
“该杀!”
异口同声!
这声音充满了力量,愤怒。
张牧起身,平静道:“那就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