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加税!
温道周也没有任何办法。
朝廷要的税收,自己必须要交上去。
不然自己就是渎职,邱懋素这个王八蛋可是死死的盯着自己。
邱懋素看着温道周不爽,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觉得温道周不上道,奸懒馋滑,推卸责任。
温道周看着邱懋素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觉得邱懋素你身为知府,你居然不剿匪,就想着保护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不加税怎么办?
完不成任务,这个邱懋素参自己一本,自己也是有不小的麻烦的。
龙堰乡的税收不上来,那么,温道周也就只好把自己的目光稍微的转移一下,转移到其他没有张匪的乡里面。
让他们把龙堰乡的水,转移到其他的几个乡。
邓州县一共是分为三镇七乡。
三镇分别是都司镇,赵集镇,刘集镇
七乡则是龙堰乡,裴营乡,张楼乡,白牛乡,九龙乡,彭桥乡以及陶营乡。
龙堰乡的税收不上来。
那么就要从其他的三镇六乡去想办法。
“什么?怎么又要加税?”
张楼乡
一群士绅地主也是全都凑到了一起。
一个个也是忍不住开始咒骂起来了,若是换了在从前,他们倒也不是很在意加税,甚至于,遇到了这种加税的事情,他们都是开心的不得了。
朝廷一加税,他们就可以趁机抬高价码,这还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可以逼着这些贫民老老实实的把手中的土地交出来,然后,趁机兼并土地。
还有比起这个更爽的事情吗?
但是,现在情况又不一样。
一个是闯王高迎祥传授给了他们一个道理,只要拿起了刀剑,这些士绅也只是待宰的羔羊。
另一个就是麻匪头子张牧,给他们讲了另一个道理,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士绅算个屁,此外,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东西。
土地的粮食是我们农民靠着自己的双手种植出来的,这些地主士绅,他们就是骑在我们头上的食利阶层,我们凭什么要供养他们?
从同心社这里传播出来的东西还有很多。
不知不觉已经有很多的农民接受了这种说法,而且,传播的极快。
最最要命的是,不少的农民已经陆陆续续的来到了张庄,张牧的追随者极多,大明的路引制度现在俨然是形同虚设。
张牧在张庄取得的每一次胜利,对于其他的乡村来说都可以算是一次巨大的鼓舞。
而面对这种情况,张牧也是把自己手下的同心社成员一个一个的安排出去,在各个乡建立农会,一边把张庄的消息传递出去,一边慢慢的从各村,各乡招揽积极分子。
现在,张牧的统治却是呈现为一种矛盾的状态。
首先是张牧的治下,分了粮食,分了田,却是免不了提心吊胆,生怕朝廷杀回来,他们就要遭受到千倍百倍的报复,人心思动,他们选择张牧,却也畏惧朝廷,一旦朝廷真的打过来,张牧是真的一点都不怀疑,他们会老老实实的当朝廷的顺民。
这个地,不是张牧说分就分的,而是张牧分出去之后,能不能守住,能守住,大家自然拥戴你,可是如果守不住呢?
谁他妈能接受你?
张牧要做的就是建立一个新秩序,但是,这个新秩序要建立起来,却是千难万难,一旦势成,自上而下,从朝廷到地方都要合力围剿自己。
其次就是非张牧治下,他们是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张老爷赶紧打过来,张老爷一来,青天就有了,张老爷一来,邓州县就太平了,他们没有粮食,只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只顾眼下,就是希望能吃一顿饱饭。
不过,自己的治下百姓,只要再来坚持几年,就可以建立一个较为稳固的统治。
反正,到时候,朝廷只会是越来越拉。
如今同心社生员大致维持在一百二十人,可是,预备成员却是突破了一千四百多人。
张牧一边跟孙耀武做生意来往,同时,也是没少往其他的乡里面安排人。
对于士绅来说。
加税!
这就是逼着这些民众造反了。
正常情况下,士绅家里都是有家丁的,有恶犬,仗势欺人的狗腿子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但是,就在不久之前。
张楼乡鸦岗村有农民拒绝交税,甚至于把鸦岗村里甲的家给抄了,还把粮食给拿出来给均分了,鸦岗村里甲好歹也是一个地主,家里也有家丁,但是,那又怎么样。
该抄家抄家,改分粮食就分粮食。
事态,已经开始有些不太一样了。
士绅们面对这些组织起来的农民,那是真的毫无办法,现在绝大多数百姓都是在观望,要是能活下去,他们还是不会暴动,可是,如果逼的太狠了,那可就是说不好了。
张楼乡的士绅们不爽了,一个陈姓的士绅咬牙切齿的开口道:“官逼民反,这是官逼民反!”
“我们要募集乡勇把这些暴乱的农民全都给抓起来,打死算逑!”又有一个刘姓的士绅咬牙切齿的开口道:“他们想要干什么?这是造反!”
“不行,这些暴民的人数很多,而且,而且……”这个士绅吞了吞口水:“人家也说了,真的惹急了,他们就让龙堰乡杀过来!”
“杀过来,就杀过来!”这个刘姓士绅暴怒的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的开口道:“我们难道还害怕这个匪徒不成?”
“王世父子都被抓了!”有人弱弱的开口道:“他倒是召集了两千乡勇,而且,而且……听说张庄这群匪徒还有,还有大炮!”
一群人都是沉默了。
又有人开始咒骂:“温道周这个狗官,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官逼民反吗?加税加税,他自己无能,无法平定张庄贼寇,就知道加税,加税!”
“就是,就是,我看,我们倒不如联手给南阳知府去一封书信,好让知府来邓州县剿匪!”
“可是,这个税,我等又该如何是好?”
“先去跟温道周这个狗官说明情况,就说,百姓辛苦,还望温大人能够体恤民力!”
“对对对!”
一群人都是纷纷点头:“我等,一起上书!”
压力这么大,已经是一个火药桶了。
从前是没有人组织,可是现在,张牧一直都在对外输出,对外渗透,可不能真的等着这群士绅募集乡勇来对付自己。
要对外输出,要渗透出去。
……
……
然而,对于这群士绅们来说,最为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三镇六乡好不容易收上来的税,被人抢劫了。
大明的税收可以说是非常复杂的,最开始的是粮长的制度,后来粮长制度的崩溃,换成了官府收粮食税。
此外还有漕粮总督想要来收税银,可是这里面又是分为了很多东西,有盐税,是盐道衙门收的,还有就是木材居然是工部收的,除了工部之外,兵部还能插一手。
此外就是市舶司,制造局都是有收税的权力的。
张居正的一条鞭法就是想要把这些混乱的税收体系进行一次整合,把各州县的田赋、徭役以及其他杂征总为一条,合并征收银两,按亩折算缴纳。这样大大简化了税制,方便征收税款。同时使地方官员难于作弊,进而增加财政收入。
但是,这一条鞭法并非完美,张居正的大多数变法基本上是废掉了,但是,收税要银子却是形成了惯例。
因为,银子这个东西是有火耗的。
一条鞭法施行的过程当中滋生了一个以后影响非常久远的问题,即火耗问题,因税法规定纳银,而银两熔铸过程就产生了所谓“火耗”。熔铸碎银的实际火耗为平均每两一至二分,即百分之一二,但实际征收的火耗往往高得多,每两达二至三钱,有时甚至更多。火耗成为地方聚敛的一个巧妙的手段。
官方两税收的是白银。民间在交税的时候会将谷物等产出折算成银子,所以要在缴纳两税的时候集中向商人兑换,而商人借此将银价抬高,压低粮食的价格,用低价收购粮食,然后再来大赚一笔。
所以,这一条鞭法又可以算是明清延续的一大弊政,又被称为残民一条鞭。
对老爷们不利的东西自然是要想办法废掉,对老爷们有好处的东西,那肯定是要保留下来的。
本来,这些银子是要送到邓州县衙门的,然后,再来从邓州县衙门送到南阳府熔铸成为官银,但是,就在这个运输的过程当中,押送税银的胥吏被抢劫了。
负责抢劫张楼乡的是一伙叫独立团的组织,领袖叫李云龙。
抢劫税银之后,留下了自己的名号扭头就跑。
而此外,还有一伙叫一丈红的土匪组织,自称是孔捷的,直接抢走了裴营乡的税银。
这还没有结束,还有一个叫入云龙的土匪组织,土匪头子自称是丁伟抢走了白牛乡的税银。
晋西北铁三角,提前出现在了大明了属于是。
三镇六乡所有的税银都被抢劫了,这些土匪提前摸透了这些胥吏的行动路线,然后,人多欺负人少,拿着武器就杀了进去,直接就把税银全部抢走。
得到消息的温道周,当场就给你晕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