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曹仁与麾下众军震惊色变之时,忽听挥盖之侧的程昱高声喊喝,言道:“曹仁匹夫,中我家温侯之计。今番你大限将至,休想走脱。”
“啊?!?”
曹仁闻言胆丧,却是险些跌下马来。
若论平原作战,自己如何是那吕布的对手。又听程昱之言,只道却是吕布假意中箭,实则埋伏此处专待自己上钩。
曹仁因此魂不附体,哪里还敢应战。
当即一声令下,全军便向后面溃逃而去。一时间大军乱作一团,竟不用埋伏在山间的吕布军伏兵动手。只这一片混乱之中,曹兵相互践踏而死者,便已不计其数。
曹仁管不得那么许多,此番只想逃命。
他纵马疾驰,奔出山谷。便连后方随军,竟也全然不顾。待出了山谷,更是头也不回,直奔陈留城的方向逃命而去。
沿途遇到曹彰,正和张辽、高顺二将仍旧僵持不下。
三将勇斗,战近百余合仍旧不分胜负。
期间曹彰虽未取胜,然而面对二将却也丝毫不落下风。二将心念吕布安危,故而不能全力应战。因此一番鏖战,竟和曹彰打了个难解难分。
恰逢此时曹仁疾驰败退,曹彰望见,也不觉心中疑惑。
明明自己战住二将,他却去追吕布。怎么眼下不见随军,竟是只身逃了回来。
眼看曹彰一脸疑惑,曹仁却是魂惊丧胆。一边奔走,一边惊呼道:“吕布尚在,只怕追上来了,追上来了。”
曹彰闻言,也是汗颜。
偷眼观瞧后面,竟是一干曹军闻风丧胆的纷纷败逃下来。
曹彰畏惧,不觉也是心惊胆裂。
曾经他与吕布鏖战,所以能抵挡住吕布三十合,无疑全在吕布不明虚实,自己身边更有虎豹骑时刻骚扰相助。
若是单轮武艺,莫说自己一个。便是再多自己几个,也不够打。
如今但看形势,曹彰也是慌了。
虽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吕布若真的是追杀过来。莫说此时还有张辽、高顺二将,便只吕布一个,自己哪里还有命在。
曹彰越想越怕,此时也不敢恋战。
只望见高顺不备,虚晃一枪竟也跟着曹仁败走。张辽、高顺也是蒙了,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曹仁刚刚呼喊真切,如今回首后方,竟也只是曹军慌不择路的败退之军,丝毫不见吕布追击的人马。
二人一脸懵逼,此时不禁面面相觑。
尽管如此,曹军败退倒是真的。如今大好形势,岂容错过。
二将因此彼此交替了个眼神,便率军于后追赶。
期间驱兵数里,又斩曹兵数百。直到曹仁与曹彰败退之兵入了城郭,城头流矢如同雨下。二将因此近不得,这才退去。
却说曹仁入城,直接跌下马来。城中曹兵上前,这才将曹仁救起。
扶起他的时候,只觉曹仁两腿发软。稍稍松了些力,曹仁便要再度摔倒在了地上。
众人面面相觑,满脸惊疑,竟是谁都猜不透曹仁此去到底经历了什么。
曹仁魂飞魄散,先用手摸了摸头,自语道:“我头在否?”
见头还在,竟是盔头也丢在了一边。期间啷当之相,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此时城中诸将也都聚拢了过来,曹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问道:“将军明明城头箭射吕布得手,又有曹彰城外拖住高张二将。怎么你去追赶,如今反倒这般窘态。”
曹仁惊魂未定,大口喘气道:“吕布是那不死之身,中了我的箭,竟是完全无恙。幸我逃得快,否则我命休矣。”
曹纯听闻也是颜色更变,只和荀攸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此时曹仁逐渐定下心神,便问后面追兵怎么样了。
荀攸道:“我等城头只见都督败退,之后自家人马相随。至于敌军那边,也便就是张辽和高顺的人马,并未见那吕布啊。”
曹仁骇然道:“你确定没看错的么?”
曹纯道:“并非军师一人,当时我也在城头。除了那张辽高顺的人马,却是没见吕布。”
曹仁惊疑,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
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立即发出探马出城,暗到吕布军中详探个究竟去了。
却说吕布中箭,却是事实。只是程昱与赵季谋划,故而演了这么一出戏。
自打前一日吕布说要翌日亲临攻城,程昱便知吕布中了敌人的激将法。本想劝慰,又知吕布脾气。因而立即写了书信,便差人飞马后方通知到了赵季。
赵季得了书信,料算吕布将败。因此不敢耽误,一路纵马跟随使者到了前线。
虽到前线,却不敢让吕布知道。只和程昱谋划,若吕布翌日败了,便当往去山谷之中。事情果不出所料,吕布攻城中箭,重伤落马。
程昱因此带了吕布,直接退入山谷。
山谷之中,赵季早已做好了准备。
说是漫山遍野的伏兵,实则不过五百兵卒罢了。期间只是摇旗呐喊,造出声势。更有自己骑马配上吕布盔甲,以此震慑曹仁。
曹仁在山下,毕竟看得不甚真切。
只见画戟、战马、盔甲、挥盖全都熟悉,便料算就是吕布。加上程昱一番呼喊,这才成功吓退了曹仁。
曹仁既退,赵季哪里还敢追击。只护了吕布回营,便请医官为他诊治。
少时医官出帐,程昱、赵季以及张辽、高顺等人,便自纷纷上前询问吕布病情。
医官蹙眉道:“一箭当胸,若非温侯身穿宝甲护卫,命早就没了。虽然伤浅,可毕竟入了体魄。更兼箭头却是有毒,就算摆脱了性命之忧,唯恐百日之内也起不得身了。”
一语言出,军帐内便传来了吕布的叱责之声,言道:“如今战事正紧,我又岂能安歇百日?届时敌人容得了喘息之机,我军绞贼岂不就此功亏一篑。”
张辽叩拜,言道:“温侯,还是身体要紧。断不可因一时之短长,而弃自身于不顾啊。”
一语出口,赵季、高顺、程昱等人,亦跪在地上附议。
闻听诸将所言,大帐内吕布沉吟多时不语。再说话的时候,语气俨然没有了之前的那股暴虐。
他就此传下命令,只让赵季一人入帐。
赵季不敢有违,只进帐见了吕布,跪倒在了地上。
吕布但见赵季,便让他来自己的榻前说话,问道:“今番若非是你定计,恐我性命不保。你既能料事于先,为何不再事前谏诅我?”
赵季道:“末将虽在后方,时刻担忧温侯。只是温侯性烈,故而不敢谏言。”
吕布闻言苦笑,叹道:“此言不虚,今番致败,却是因我性烈所致。想我自出战之前,张辽也曾劝过我的,偏偏我却执意不听。只怕便是你来谏诅,结果也是一样。”
闻听吕布所言,赵季只是窥伺不语。
但见他如今仪容,倒是真心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而看样子,似乎也没有责难自己的意思。只是若非责难,他却单独唤来自己做什么呢?
赵季心中疑惑,却是猜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