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洁铃出了电梯,走到大厦楼下边上绿化带抽烟。
她看了一下APP上的外卖信息,应该快到了。
果然抽完两根烟,就有外卖送达的信息发到手机上。
她在外卖柜扫了码,拿上外卖,按电梯上楼,她习惯了这样的每一天,安逸。
“小王,你不叫餐啊?下去吃?”她把外卖扔到桌上,对着边上的程序员问道。
后者勉强地笑了笑:“不饿,我回去再吃。”
刘洁铃望着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把自己的外卖挪到那程序员的桌前。
小王一下子就手足无措了:“老大,不用,我真不饿!”
“你把它吃了吧,我有个饭局,得先走,别浪费。”刘洁铃收拾了一下,对他这么说道。
然后她背起双肩包,出了公司。
这是她少有的不加班。
特别是在她一手带出来的徒弟JACKY离职之后。
她走在路上,繁忙的都市,来往的人群,似乎和她有着某种莫名的疏离感。
哪有什么饭局?有项目拿不到版号,有项目相关的投资方不感兴趣撤出了。
作为公司股东,秦川还是张罗了几万块,以备用金的名义给她,其他员工,有两个月只发一半工资了。
所以,她不怪离职的JACKY,也明白小王为什么不叫饭。
走到地铁站,她停下步子,发了个语音通讯给小王:“我知道有猎头来挖你去网易的,为啥不走?”
“老大,我是你带出来的……”小王的腔调里,很有些苦涩和无奈。
“合适就走吧,我说真的。”她结束了通话,抽了抽鼻子。
蹲在地铁站的入口,她抽完了那根烟,月光下,她眼角有些湿意。
但她终于站直了,紧了紧双肩包,走进了地铁站。
殷小妙总是很容易开心。
或者说,她对着生活有着某种敏锐的感知,总能找到高兴起来的片断和瞬间。
哪怕进了家门,面对父亲的颓丧的面容,和母亲担忧的眼神。
她也能很快地让大家轻松起来:“老豆,我帮你申诉嘛,不要怕!”
殷小妙一边帮父亲写着一百字的微信申诉,一边劝说着他:
“你以后见到报刊的信息,或是官网、头条之类的报道,你再转,就好了。”
招呼着李子轩喝茶,又把瓜子、腰果和水果端上来的殷父,听着冷哼一声:“那些内幕什么的,报刊之类的,不敢发的,你懂什么!我转那些,就是想让这国家变好!”
“老豆我支持你,这样,下次你就别转,直接,咱们实名举报!”殷小妙提交了申诉,随手帮她父亲申请了另一个微信号,头也不抬地说道,“对不对?实名举报,相关机构他得给咱们回执吧?那样比你转发有效多了!”
“你食懵左啊!”殷父听着就来气了,戟指着殷小妙,“无凭无据,就去实名举报?你揽屎上身咩?”
说罢之后,殷父就静了下来。
因为他醒觉过来,自己这话,正扇着自己的脸。
“好啊、好啊,一人少一句!”殷母打着圆场,对李子轩问道,“霸王花煲龙骨,我打一碗给你喝好不好?”
李子轩笑着应了,殷父看着妻子走开,就不满地对李子轩说道:“姑爷,讲起都怪你,喵喵以前超级乖!系嫁左过去你屋企之后,先学识左同我驳嘴!”
“我的错,我的错,阿爸,回去我会劝她的。”李子轩对殷父这性格也是了如指掌。
他一边起身接过丈母娘端来的汤,一边笑着承应下岳父所有的指责。
于是殷父看着,点了点头:“嗯,姑爷懂事。死女包,学下野啦!”
“阿妈我都要饮汤!”殷小妙压根懒得理她爸,对着殷母叫了起来。
家里的路由,当然不是因为微信,而牵连被封。
“要真到这程度,那老豆你怕是做了汉奸,相关部门就早该找你谈话了。”
听着她这话,殷父气得青筋都迸现,拿起一只拖鞋,作势要打殷小妙:“边有人甘讲自己老豆?!死女包!我堂堂正正中国人,咩做汉奸?你这死女包……”
连忙作状去拦岳父的李子轩,走过来捏殷小妙耳朵的殷母,脸上都有着忍俊不住的笑意,于是欢乐和笑声,就在客厅里荡漾起来。
被捏着耳朵的殷小妙连忙求饶:“阿妈,放过我啦!我修路由器啊!”
然后她一边喝着汤,一边找了根牙签,捅了路由器重启孔十秒左右,再重启就没事了。
毕竟她身为大公司的前台。
而且所有跟她打过交道的项目组,都认可她的能力。
这种基本的网络维护技能还是有的。
“老豆,不要玩了,喂,真的别传谣了。”殷小妙放下汤碗,对父亲认真劝说道。
殷父接过李子轩递给他的烟,用不耐烦遮掩自己的尴尬:“知啦、知啦,好烦啊!”
她当然也知道分寸,所以马上就转移了话题:“老豆,你识唔识舞狮?
“阿爷当年没教你咩?”
因为那些录像带视频的复原,中间缺了许多片断。
如果殷父也有学过,那对照着来练习,会省事许多。
“你癫左啊?舞狮?“殷父冷笑了一声,对着殷小妙说道,”家里有矿啊?“
任由着李子轩凑过来,帮自己把烟点燃,殷父就陷入了回忆中:
“我都想过学的,十七八岁时,你阿爷问我有没兴趣?我都想过学。”
说着殷父一拍大腿:“不止我一个,你阿爷当时还凑了一些他朋友手足的细路!
“说要重振醒狮啥的,参加比赛。
“但你知道,狮头啊,锣鼓啊,每次出去,都要打箱托运的,坐绿皮车,还贵过一个人票价。当时比赛,就是个荣誉,没什么钱的,主办方解决一下食宿就很不错了。”
说到这里,殷父就沉默了,这是一个当时还没开始,就夭折的计划。
归根结底就是没钱。
不知道是在回忆那些“食夜粥“,挥汗如雨的夜晚,还是回忆起已经逝去的父亲。
殷父一下子就沉默下去。
这个时候殷母洗好了葡萄端了过来,看着冷笑道:
“怎么了?又想起巷头的‘双皮奶张敏’啊?“
殷父听着,如同被蜂蛰蚊叮一样:“你都痴线?!那有这回事?你真系无秘籍,斋乱噏啦!“
本来李子轩和殷小妙都还没反应过来,但殷父这反应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