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操房里,赵哥趁着殷小妙跟李子轩出去,王婷又抽筋,赶紧扔下拍摄器械,跑去楼梯间抽烟。而卢珍出去拿了瓶矿泉水过来,把它递给王婷,就没有说话,她们都不是善于言辞的人。
直到喝完半瓶矿泉水,卢珍才低声道:“你看她先生的眼神不太对。”
王婷没有分辨,卢珍也没有再说下去。
直到一瓶水快喝完了,赵哥抽完了烟重新进来,王婷才开口:“我没读过什么书,但喜欢看肌肉线条分明的阳光帅哥,有什么不对?我难道要沉迷那种,油腻中年、地中海大肚腩的肥佬?啊!赵哥,我不是针对你噢。”
后面这句,她不提倒没啥,被她这么一提,赵哥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没事、没事。”
卢珍笑着抱着肚子,在操房地上满地打滚,好半晌才消停:“不是说潮汕女孩,最是贤良淑德,最传统吗?”
“现在哪一年了?大明亡了好久了!是不是我看见你,还得叫你‘外省仔’或是‘阿笠’才够潮汕啊?”没有人想到,柴火妞一样的王婷,居然是个冷面笑匠,她那语气和面瘫式表情,把赵哥和卢珍都逗得直不起腰来。
赵哥忍不住插嘴:“不是应该说‘朕的大清都亡了好久’吗?妹头,你还是个皇汉啊!”
“不,我说过‘大清‘,结果惹得朋友不高兴,她一整个星期拒绝请我吃早餐。一个对我来说无关紧要的字,和一星期早餐,你们想想,不是都说潮汕佬最会做生意吗?这点账我还能算不清?”她一本正经的这么说道。
卢珍和赵哥快要笑疯了:“你应该去参加脱口秀还是相声比赛!”
从休息室里出来之后,殷小妙和阿珍又练习了一阵配合。
虽然配套的锣鼓没有到位,但有王婷在边上指点着,阿珍渐渐的,也跟上了殷小妙的节奏。
毕竟阿珍的基础功,身体柔软程度等等,不是一般能相提并论的。
相对于一般舞狮的女孩,那都是好到碾压的程度,更不要说初学者了。
所以她真的上手非常快,按着王婷的说法:“这么练上十天,感觉你们俩能去接那种开业的单子了,就是文舞。”
店铺开业的单子,也就是俗称的文舞。
阿珍不太明白,接过赵哥抛来的水,喝了一口问殷小妙:“啥是文武?”
“舞,舞台的舞,她是潮汕人。”殷小妙抹着汗笑了起来。
王婷一本正经地点头说道:“是啊,全国来讲,普通话最标准就广东胡建,广东胡建来讲,普通话说得最好的,那肯定必须是潮汕。你西北人,要跟我们学习普通话标准发音。”
“扑哧!”阿珍正在喝水,生生被嘴里的水呛得拼命咳嗽。
要不韩素梅过来了,估计王婷能侃到天黑。
到时恐怕能生生把这里几个人,逗到有人笑出问题,得送急诊也说不好。
可韩素梅提着一大袋奶茶一进来,有说有笑在分奶茶,王婷就蔫了。
她就跟见了猫的老鼠一样,一瞬间就抱着奶茶怂在角落里,头都不敢抬。
当阿珍又再问了句:“婷啊,到底啥是文舞?”
王婷跟SIRI一样:“文舞就是戏耍性的,表演各种有趣的动作。”
她说着,扛起边上的狮头,做起了示范。
毕竟她舞过虎狮,挠痒痒、打滚之类的动作,很有些功架,抓耳挠腮也极传神。
不过扭了几下,结果脚又抽筋,这下惨叫着瘫倒。
还好很有经验的阿珍再一次跑过去,给她扳住:“对,跷脚尖,放松,放松,没事,你恐怕要补钙,这么容易抽筋。”
“梅姐,我有个想法,要不大家把狮头狮尾都练一下。”殷小妙对韩素梅这么说道。
因为她看着王婷舞狮的功架,感觉很有些韵味。
韩素梅点了点头,然后对大伙说道:“今天先到这里,大家都很用心,明天继续!”
当然更让人欢呼的,是她随即在群里,发了一个人均四十的大红包。
其他人纷纷离开之后,李子轩也下去开车上来。
殷小妙望着韩素梅:“梅姐,你不玩了?没事,我有心理准备。
“你看看要是方便的话,帮手跟甲方说一下,反正装修也装修了,把这场地借我用几个月,看看行不行?要不行也没事……”
韩素梅没有让她接着说下去:“我为什么不玩了?”
昨天蔡家豪跟她一起回去,再三重申自己以后不会夜不归宿,除了必要的应酬之外,不会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并且发誓之前那女孩是自己加戏,跟他没有关系等等。
殷小妙听着,吐了吐舌头:“听上去,蛮忠诚的。”
“是的。”韩素梅望了殷小妙一眼,这就是她欣赏这女孩子的关键了。
因为殷小妙总是能一眼看穿问题的本质。
而不是去充当“打拳“的女拳师,激发男女对立挑起矛盾;
或是说一些什么“劝合不劝离”之类的无聊废话。
问题就在于:忠诚。
“他花了一个晚上,让我相信,他就是我的骑士,我就是他的女王。”韩素梅喝了一口杯中苦涩的黑咖啡,摇头道,“他大约以为这能让我感觉舒服一些,以一位传统的潮汕男性来讲,他认为自己已做出了足够的诚意。”
殷小妙点了点头:“可是,你并不需要骑士。”
韩素梅按着殷小妙的手臂,就象是扶着长剑的贞德:“他想做一桩十位数的投资,我不同意。“
十位数,那就是十亿起的项目了。
他所做的一切,就是想让她同意这笔投资。
她考虑了一夜,在今天中午给了他答复,作为公司大股东,她非常正式否决了这个项目,并且跟其他两位和她加在一起,股权超过50%的股东,正式发出书面警告,如果蔡家豪坚持这么做的话,他们将认为蔡家豪在私吞公司的钱,会以商业犯罪为由去报案。
天空中下起了小雨,台风来了。
阴郁的雨天里,跟殷小妙告别之后,匆匆走向露车停车场的韩素梅,脸上那些被粉底掩饰的斑点,在风雨里渐渐浮现。
它们诉说着她青春不再;
它们也诉说着经历过的风风雨雨,不曾将她淹没。
每逢风雨,愈显铿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