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弟子们大多都未曾来过南疆,这时,一个外门弟子排众而出,对石春说道:“石师兄,在下外门弟子李霁,乃是陈家所属旁系之人,对南疆比较熟悉,此行林长老吩咐我做队伍向导。”
石春说道:“李师弟费心了,还请指引我等前往陈家。”李霁拱手应诺,稍事辨别方向之后说:“此地离陈家已经不远,约有五六十里,我等行走的快些,午时便可到达。”又转身对众人说:“南疆山脉林立,但植被茂盛,林中蛇虫鼠蚁众多,而且大多有毒,便是一些奇花异草,若是不识,也请远离。请诸位师兄弟在林间行走之时务必提高警惕。”说罢招呼众人顺着林间的一条便道,向着山中走去。
宁兴平虽然早就在书中读过南疆万里山脉,林海遮天,此刻真实走入其中,却仍然大受震撼。好一座如海丛林,茂密青山,正道是:
南疆万里起苍茫,阻毫光,断穹梁。霞蔽云遮,羽翼也难往。却是林间兴妙处,藏虎豹,聚豺狼。
青山壁立啸寒霜,绿荫长,锦花香。雨落风生,四季化春凉。且看乾坤钟神秀,情未断,意无殇。
乾云山一众人马浩浩荡荡,在这茂密的山林间如同长蛇一般穿行,十二名亲传弟子分散在队伍中,照看一众外门弟子。所幸一路无事,众弟子又都是修行中人,五六十里路根本不在话下。
穿过外围屏障,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山谷谷口处,转入谷门,便见到两山相夹之中有一大片平地,一条河流沿着山谷南侧缓缓而流,谷中平地有一处庞大的村落,此刻日已近午,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山村田边空地处也有农人零零散散收工而回,田间巷陌也不时传来孩童的嬉戏之声,好一派世外桃源般的乡村美景。
而整个村落中心处是一幢占地极广的宅院,各处亭台楼阁,潇湘水榭,却是如尘世间大门大户一般极尽奢华,在这整个山谷的田园风光之中显得鹤立鸡群。
李霁对石春说道:“前方宅院便是陈家祖宅,陈家家主和长辈尽在此处,年轻一辈或是外出修行,或是到各处经营一番事业,因而祖宅之中,人却并不是很多。陈家地处南疆,背靠万里青山,物产丰富,又兼地处偏远,所以并不染指国家大事,只是一门心思做那商贾之事。这天下间的草药生意,陈家一处却是占了十之六七,莫要小瞧其隐于南疆荒蛮之地,实则富可敌国。”
二人交谈之间便来到那大宅之前,门口早有一名老者带领数十奴仆在外等候。见到乾云山众弟子前来,那老者满面堆笑地迎了上来。
这老者年约六十,却是红光满面,发髻梳得丝毫不乱,衣衫华美,好似富家翁一般。只见其走上前来,深深一躬,对石春等人说道:“小人乃是陈家总管事陈滕,多谢乾云山众少侠不远万里前来这山野之地助我等除妖,还请在此间安顿下来,家主已在正堂设宴为诸位洗尘。”
石春还礼道:“有劳陈管事费心,我等乃是修行之人,一切从简,此次前来,却是要叨扰贵东家些许时日,在此先行谢过。”
二人寒暄完毕,早有一众奴仆上来带领外门弟子前去厢房安顿,而石春等十二名亲传弟子则在陈滕的带领下穿过中厅,来到正中大堂之上。
大堂上早已经备起一桌大宴,桌上都是一些少见的山珍野味,在厨师高明的手艺下,却是整治的色香俱全。桌子上首主位坐着一位中年男子,见众人进门,便起身招呼。
那中年男子头戴一顶员外巾,方面大耳,脸上带着生意人常见的殷勤笑容,右手拇指上带着一只硕大的翠绿扳指,一看就价值不菲。体态微胖,绫罗满身,极尽奢华,不似世家家主,倒像是尘世间的暴发户一般。
他见石春等人跟着陈滕进来,朗声笑道:“早先邱掌教传讯说已经派了门下弟子前来助阵,却不想是石家世侄,自十年前一别,当年的翩翩少年如今已是玉树临风,英武不凡了,看来在乾云山上这些年确实成长许多。”
石春躬身拜谢陈家家主,笑道:“世伯谬赞了,小侄天资驽钝,所幸掌教和师尊不弃,收归门下,只是日日修行,不敢松懈。此番我等前来,也是掌教师伯希望我等年轻弟子外出历练一番,故而派我等前来助阵。这些时日却是要在此处叨扰世伯,还望见谅。”
陈家家主哈哈一笑说道:“这是说得什么见外的话,乾云山与我陈家一向交好,这次能够派遣精锐弟子前来助我等降妖,已是感激不尽,哪里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
说完对众弟子道:“老夫乃是此间陈家家主陈瑞宪,诸位远道而来,今日略备薄宴为大家洗尘,山野乡蔽,没有什么太好的东西,还望诸位莫要见怪。东面我已经安排了三处院落,大家尽可在那里歇息。其余弟子自会有各处管事招呼,大家不必担心,若有所需,尽可与陈管事说明。”
说罢举起酒杯,说道:“此次发现的凶兽修为不是很强,但是数量众多,不可小觑。我陈家在此间多年,却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之多的凶兽,族内人手大多分派各地,力量略有不足。此刻那群凶兽占据了南方两百里外青石、翠峰两山,将药农和猎人入山的道路尽数堵死,使得这段时间我们的药草产量减了七成,若是不能将之尽快剿灭,今年怕是难过了。还请满饮此杯,望诸位助我陈家一臂之力。”说罢,一揖到底,将杯中酒饮尽。
乾云山众人连忙起身也将杯中酒饮完,石春说道:“今日多谢世伯款待,待休整一晚,明日我等便去与这凶兽会上一会,定要将其剿灭,还请世伯吩咐下去准备些干粮供我等补给,还需要几名熟悉此间路径的向导为我等引路。”
陈瑞宪点头应允,对陈滕安顿一番之后便招呼众人用些酒饭。
饭后,陈滕将众人领至别院,安顿之后退去,石春便招集众人前来商议明日之事。
待得十二名亲传弟子全数到来之后,石春安排道:“此次清剿凶兽,我欲将咱们分为两队,各自清剿一处山头,以防凶兽之间互为攻守。明嫱师妹在我等之中修为最高,你便带领一队人马前往翠峰山,我带另一队人马前往青石山。中间若是有变,我等便以门派传讯,相互支援。我等凝丹期弟子,专行灭杀凶兽之中为首者,保存力量,以防生变。虽然掌教和陈家主都言此地凶兽修为不是很高,但若是能将这般数量的兽群聚焦,其中必有领头者,将之诛杀,兽群便不足为惧。我只是担心此事反常,必定有妖,所以我等须当谨慎对待。”说罢便将众人按功法不同,分为两队。
此次前来的十二名凝丹期弟子有凝丹后期四人,谢明嫱、李瑜、石春、林子孝凝丹中期四人,宁兴平、谢明君、林宝儿、马志姚凝丹初期四人乃是近几年入门的,分别是太阳峰刘旭阳、太阴峰秦若妍、秦若苏姐妹二人,还有清阴峰赵煦恺。这十二人正好分成两队,各有凝丹初中后期两人,分别带领外门弟子五十人。
众人又一同商议阵型安排,互通功法,增进配合。商议完毕之后便各自回房安歇。只得宁兴平被林子孝等人围住,询问他这一年多来在金光寺的见闻。宁兴平也一年未见众人,便将自己突破凝丹期时体内佛丹暴动,混沌血脉压制,而后在柳博云带领之下前往金光寺,受明空法师灌顶传法,如渊和尚教导功法之事一一说与众人,众人听到他为了炼体每日要被打到重伤之事,不由暗暗咂舌,林宝儿和谢明君更是惊呼出声。林子孝则对他总结了一个词,自虐狂。
众人又将这一年来山上发生的大小事情说与宁兴平,比如羽墨如何半夜上太阴峰偷吃的,被陆秋云拿住,关了十日禁闭,直到柳博云出面,方才将其救出。苏霖与林子寿暗通曲款,似有好事将近等大小八卦一一说来。
不觉聊到夜深,众人各自回房安歇,静待明日入山。
宁兴平则是一人回房打坐,运转如来琉璃身和乾阳真诀,进行着他每日必修之课,入定而去。
次日清晨,天色方亮,石春便招呼众人准备出发,此时早有陈家仆人将早饭送来,众人用餐完毕便往大门而去。
一出陈家大院,门外广场处外门弟子早已集合完毕,另有一队二十余人也一同在场内等待。
陈瑞宪见众人齐集,便说道:“这二十四人乃是我族留在祖宅的精干子弟,修为都是炼气期。里面多是对此间道路事物颇为熟悉之人,此次随诸位前往,一是向导,二是助力,还望诸位多多照应。所需补给都已经安排妥当,由他们随身携带。”
石春谢过陈瑞宪,将这二十四人一分为二,分别充实进己方的两支队伍当中,便向陈瑞宪躬身一揖说道:“谢世伯盛情,我等便就此告辞,待得剿尽凶兽,再来回报。”
陈瑞宪对众人拱手说道:“此番诸位为我陈家清剿凶兽,感激不尽,还望多加珍重,以贵体为先。愿此行早传捷报,老夫定当整治宴席,与诸位痛饮。”
告别之后,早有陈家子弟前头带路,往山谷出口而去,一行人马浩浩荡荡直奔青石、翠峰二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