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回到了那一天。

兴奋地将灵气引导入体内，激动地将它们炼化。

然后，是当年的慕子煜无法承受之痛。

口吐白沫倒在床上，自己的意识清晰无比，却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几乎以为自己的眼睛要翻出眼眶，那种黑暗中透着血色的恐怖氛围，足足让慕子煜腿软了三天。

等到他终于可以忍受疼痛，夺回身体，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夜。

体内正有什么在流淌着，明明不存在，却能够清楚感受到。

灵气。

随着血液循环流动全身，最后融入血肉肌肤。

也就是从那时起，慕子煜从一个人类成为了修士。

如今，他在修士的路上真正迈出了第一步。

也是如当初那般感觉。

现在的慕子煜却已能笑着承受，并且贪婪得汲取更多。

身体快要炸开，已经有血管和肌肤无法承受。身上黑一块紫一块的淤血看起来既恐怖又狰狞。

灵气推动着血液不顾一切地奔涌，大脑因吸收了太多氧气变得有些昏沉。

强大的心脏疯狂吞吐着血液，吸收着灵气。

越来越多的灵气从身体中溢出来，在它们散开的前一刻又被慕子煜强行拉回体内。

终于，身体出现了变化。

从细胞开始的细微改变，以肉眼无法察觉的速度进行着。

血液循环开始恢复正常，大脑逐渐清醒，那种快要炸开的痛苦被一种本能的贪婪所取代。

更多，还需要更多的灵气。

三天三夜，慕子煜一直在吸收灵气，炼化灵气。

他不敢有片刻的迟缓，血肉和细胞仿佛在耳边发出兴奋的尖叫，催促着慕子煜继续吸收更多的灵气。

它们躁动不安，争先恐后，好像离水的鱼，拼命挤向那小小的一方水塘。

慕子煜突然觉得身体像是被绑缚上了绳索，勒得人难受。

他想要从中挣脱出来，想要斩断束缚自己的规则。

还需要力量，还需要更多的力量。

这注定是场缓慢的脱变，慕子煜目前唯一能做的便是不停歇地吸收炼化灵气。

耐心，需要充分的耐心。

破茧化蝶的那天终会到来，更加广阔的天地等着自己去探寻。

漫长的等待，不慌不忙看着身体中一系列的变化。

心跳已经从正常的频率降低到了一分钟十次，从引导血液的器官脱变成了吞吐灵气的关键。

肺部开始过滤吸入身体的杂质，只保留灵气与氧气的存在。

氧气再与灵气产生反应，为慕子煜提供维持生命的重要能源。

更多的器官开始脱变，有得失去了原本的作用，完全只用于灵气的转换，有得则变得更加强大，成为控制灵气，控制身体的要害。

血液则作为灵气的媒介，在慕子煜体内形成一个完整的循环。

由心脏至各大器官，再分布每一寸的肌肉，经络，汇入大脑，如此反复。

自己已不需要再刻意吸收炼化灵气，此刻的身体对灵气已经有了本能的反应。

每一个细胞，每一寸肌肤，每一块肌肉甚至每一块骨骼，都在贪婪地吸取着灵气，孜孜不倦。

慕子煜感受到了力量，那股可以挣脱束缚的力量。

他站起身来，迎接着灵气的冲刷，使出浑身的力气，无形的波浪以他为中心散开，吸引了更多的灵气涌来。

心脏开始发力，肌肉开始绷紧，血液开始沸腾。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耳边传来细微的声响，那是灵气在欢呼。

能够感受到了，识海深处的震动，仿佛一扇摇摇欲坠的门扉，只等着自己一把推开。

激动的心情并未影响到他，慕子煜爆发出全部的灵气，带着憧憬，一脚踢开了那扇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大门。

灵气涌入识海，换来一片清明透彻。

头顶虚空中突裂开一道裂，自其中撒下五色辉光，按慕子煜自己的猜想，自己该有圣品，谁知那光彩流转不歇，最终以赤色与白色相融，混合成了淡红色，点在慕子煜眉间。

不应该啊，不可能啊，难道天灵小姐看走了眼？

自己，怎么可能达到神级破法境呢？！

短暂的惊讶后，慕子煜很快恢复冷静，他心中告诫自己道：“如果连自己都对自己没有信心，如何能成功。”

也许该是那枚血荣丹的力量，让自己脱胎换骨。

……

……

……

脚下是从未见过的海洋，一望无际。

海面波澜不惊，澄澈透亮。

最深处，那片黑暗中，藏着自己的一切。

这里是识海，一个人最真实的地方。

由身体中最精密的器官——大脑构建的空间。

识海空间会随着力量的强大而变得更加稳固，直到突破至光耀识海境，经天地之光洗礼后的识海会由虚数空间成为真实存在的空间1。

这里只有意识形态的存在，在别人看来，尚未聚魂的慕子煜在这里根本不存在。

只有凝聚魂魄，以魂魄包容意识，意识才能以灵魂的形态具现化于天地中。

这是一位位前辈摸索出来的道路，并不晦涩，却无比艰辛。

想要聚魂，首先要明白几个关键。

意识体。即慕子煜这个存在的本质，一切生命的本质。就算慕子煜死了，只要意识尚未消散，便还有重生的机会。

灵魂体。意识成长到一定程度后的衍生物。意识体刚刚诞生时，不会思考，没有灵智，只有作为生命本能的反应。只有意识衍生出了灵魂，才能被称为生灵。

没有灵魂的肉体便是野兽，没有意识的灵魂便是空壳。

有人曾说过：修士的进步，便是生命的进化。

真是用最简单直白的话语表达出了一切。

想到达到聚魂境，便是得将遍布在识海中的灵魂一一聚集，凝结成型。

那在识海深处的黑暗中闪闪发光的，估计就是灵魂碎片。

灵气弥漫，天光朦胧，配合识海千万微光，真是说不出的美。

意识回归神宫，慕子煜也睁眼醒来。

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那条赤炎金龙呆呆的眸子，透着诡异的赤红，触不及防间慕子煜被吓了一跳。

“恭喜您，成功破境。”

“同喜同喜，天灵小姐可有消息与我？”

后面那话是对停在自己肩头的纸鹤说的。

它摇摇头，扑扇了两下翅膀。

赤炎金龙缠绕上身，还是将脑袋靠在肩头，慕子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真是柔软异常，跟塞满棉花的布娃娃一般。

想到在自己来之前，每日都是它陪伴天灵小姐，慕子煜又对它生起几分亲近来。

也许这就是爱屋及乌？

那对赤红血瞳在慕子煜看来并没有怪异之处，就像是理所应当，它就该有一对血瞳。

它看自己的眼神，慕子煜也自动脑补成了是对自己的好奇。

“你叫什么？”

或者是怎么称呼？

一般如果给灵器取名，都是跟主人姓。慕子煜就已经准备好了黯华的名字，就等它化形成人了。

“天珏。”

“嗯，我叫慕子煜，你应该知道吧？”

它慢慢点着头，慕子煜又道：“接下来，我需要你协助我修炼，可以吧？”

它只是点头，不发一言。

开始有些习惯它的性格了，估计是继承了天灵性格中的一点——冷淡。

一肩站着纸鹤，一肩靠着条龙，到有些王孙公子架鹰走马的派头。

权当散步，慕子煜慢慢走回自己的院子，路过一个花园的时候，鼻尖却嗅到浓郁的香气。

扭头看去，一树金黄。

园子里栽种了十几棵桂树，花开满枝，轻吐芬芳。

已经过去这许久了吗？慕子煜突然有些想念玄天门，有些想念弈玄。

此时，被慕子煜想念的弈玄正在烹茶待客。

对面而坐的是一位身材修长，英俊潇洒的男子。

他穿着一身黑色绣星辰的深衣，头戴高冠，插一支簪子，发分两端，露出双朗星似的眸子，唇薄鼻挺，颇有几分女像。

不过他身材高大不说，嗓音也是年轻人特有的清晰高亮。举止大方，气度不凡，那阴柔之态便不是那般引人注目了。

他叫什么不重要，弈玄对他也只以职务相称。

“我说星主大人，这大清早的……算了，我长话短说。第一个，这已经过去快三年了，你的下一任预备弟子，我怎么连影子都还没见着呢。”

“不着急，我的预备弟子很多，总得细细挑选一番。近来可好。”

弈玄抿了口茶，摇摇头：“不怎么好，前些年闹腾了一阵子，近来又有些不太平。唉，我也是服了，我都躲到这鬼地方来了，还不肯放过我。”

被称为星主的男人呵呵笑起来：“总得来点刺激的，这才能显得你本事大不是。说吧，这次，又是那方势力。”

“这个，我一时也摸不清。先不管这些，我托你的事，如何了。还有，你们还需要多久回来？”

星主眼神有些躲闪，不过掩饰得很好，弈玄不曾察觉：“没什么进展，你自己也清楚，混沌无边无际，找一个人是何等困难。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不是我说了算。天神那家伙脑子缺根弦，算了算了，不提也罢。”

弈玄熄了炉子里的火，想了想，还是说道：“第二个。慕子煜，他现在情况如何，你可知晓？”，弈玄皱着眉头，有些担忧。

毕竟是一手拉扯大的，十几年的相处下来，就算是只猫儿狗儿，也是有感情的。

星主宽慰道：“情况很好，一切都在我掌握中，你可放心。而且这次专门降临在此，便是为他而来。”

弈玄松了口气，又好奇道：“你当初怎么会选他。我记得你那些预备弟子里，天赋异禀的不在少数吧？”

星主苦笑，他还真不想选这么个好吃懒做的主，只能道：“没办法呀，这件事不是我说了算的，谁叫他相性最好呢。”

弈玄便道：“行吧，话说回来，为什么一定要找天灵，她……你也是知道她的，我估计她不会同意你的计划。”

“同不同意再说，找还是得找，毕竟是我答应过的。”

星主放下茶杯，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还尚未完全明亮起来，天边还有些许黑夜残留，他道：“你说，如果我真打算培养慕子煜，那小子会不会同意。”

弈玄眉毛挑了挑，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开口便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你一开口，他纳头便拜，随即打蛇上棍，向你讨要诸多好处。”

“哈哈，只要他能让我满意，给他也无妨。”

作者题外话】：(1)即记忆结晶

代表品级的颜色:青(玄),黄(圣),赤(神),白(天),黑(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