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过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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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气若游丝,命悬一线的慕子煜,白月婵突然开始恼恨起自己来。
如果自己早早接受了他,肯定不会是如今这般。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他已经完成了星主大人的任务,接下来,就该他登上星海,真正成为星主大人的徒弟了吧?
自己也该回到那个宫殿里去了。
好不甘心,怎么会这么不甘心。
是因为没能完成洛千星的任务而不甘心?还是因为要回到那个宫殿去而不甘心呢?还是说,是眼看着慕子煜马上要死了,而自己无能为力,这才如此不甘心?
再一次,又是这样……
明明应该为他高兴的,可白月婵偏偏有些闷闷不乐。明明应该为自己得以解脱而庆幸的,可白月婵偏偏有些神伤黯然。
她也不知心中是什么作怪,纠结复杂的情绪让她好不烦恼。
她最后确认了一下慕子煜的状态。很好,体内灵脉具碎,五脏六腑俱裂,便是那个叫什么明初心的能够马上赶来,也救不得他性命。也不知天灵大人知道后会如何。可是现在……她慢慢蜷缩身子,让自己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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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想必已经回到星海了。好想念银璃……还有墨鸢……
《千里明月图完全沉寂下来,盘桓在慕子煜身边的星光也尽数散去。
慕子煜仅剩的意识躲藏在破碎不堪的神宫之中,识海逐渐干涸,周围光线忽明忽暗,渐趋熄灭。
意识的残缺已经让他不能清楚认知,可他却本能的知道,自己是要死了。
当识海最后一滴清泉消散,黄沙肆掠,接管了一切。摇摇欲坠的神宫也终于轰然倒塌,在光线消失的最后一刻,慕子煜突然看见满是黄沙的大地猛然裂开,裂缝中走出一个人来。
不,那只是一道金色的人影。
他手捧鲜花,慢慢踱步到了慕子煜意识面前。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温暖。
“……,谢谢。”
黑暗中,慕子煜忽然嗅到一股花香,又甜又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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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撒在明兰心的脸上,许是感受到了光亮,她微动眼皮,随即猛地睁开双眼。
周围的一切熟悉又陌生,先前的战斗已经将附近的地形彻底改变。身下有水,也许是哪条小河沟里。
第一眼,她看到了那群死灵。
它们站在远处,站在河岸两边,静静注视着月光下的两人,没有任何行动。
明兰心松口气。然后她转头,看见了慕子煜。
只剩下半个身子的慕子煜还保持着刚才护住她的姿势。
那一刀从慕子煜右肩向下至大腿,整个将他的上身削去一半。
慕子煜的神情异常平静,除了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外,便是与常人无异。上面没有一点血污,甚至一点灰尘也没有,干干净净的。
一股眩晕感袭来,明兰心没能坚持住,栽倒在了一旁。她忙手脚并用爬起来,却发觉一半身子麻得厉害。
没有时间让她思考。她挪到慕子煜身边,飞快解下万象挂在他身上,然后咬破食指,以精血在慕子煜头顶画了一个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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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气,明兰心不带半分迟疑,咬破舌尖,渡了一口蕴含生命之力的精血过去。散发光芒的晶莹绿色血液从慕子煜嘴角淌出,又瞬间被苍白的皮肤吸收。
眼看精血被吸收,小姑娘喜得涌出泪来。
太好了,还有机会。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还没有完全成功。已经有些萎靡的明兰心强打起精神,手结玄印,向着慕子煜额前一点。一股强大的生命之力又顺着额前符号涌入慕子煜四肢百骸,慕子煜的身体不由得微微一动。
万象消融,以一种翠绿色的液体形态覆盖在慕子煜残缺的身体上,暂时替代了他残缺的经脉与血肉,将他的身体构建完整。
做完这一切,明兰心已经虚弱得软倒在地。可就算如此还不够。最关键的,还是慕子煜的识海与神宫。
小姑娘可没力量直接替慕子煜再造神宫,她只能想办法尽量稳住慕子煜的意识不散。
接下来要做的事很危险,搞不好她自个儿也得搭进去。不过转念想到这条命本就是他救的,明兰心又坚定了决心。
明兰心不能像天灵小姐或是玉妃琳一般,毫无影响地进入他人识海神宫,也没有能力在现实世界里去直接影响慕子煜脑海中的虚数世界。唯一的办法,只能意识离体,以意识形态进入慕子煜识海中。
贸然进入他人识海,不管对他人还是对己身都是很危险的一件事。要么会因为他人识海的脆弱而导致识海直接崩塌,要么会因为自己意识的虚弱而被他人意识吞噬。若无通天彻地之能,此事万不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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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她连着喘了好几口大气,在周围一圈放下许多灵石,以防死灵突然暴动。在做好一切准备后,明兰心紧握住慕子煜的手。
最后看了眼慕子煜平静的面容,明兰心缓缓闭上双眼。
她的意识顺着手臂进入慕子煜的识海。虽中途略有阻碍,明兰心还是靠着万象的辅助成功突破。
然而一进来,她就呆住了。
青草如浪,野花如林,几十条溪流至远方流向远方,泉水清响,叮咚歌唱。
她甚至能感受到吹拂过大地的微风,其中有着香甜的花香。
远处有一棵参天大树,笼盖四野,遮天蔽日。
这里真的是慕子煜的识海空间吗?明兰心不敢置信,只呆滞原地,前进不得。
“有人来寻你了。”
树荫之下,慕子煜睡得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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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人影背依大树坐在一旁,先前手中的鲜花已经开放在了这片大地之上。他扭头看着慕子煜,说话的声音犹如此时撩动发梢的风——轻柔且温和:“你也应该醒过来了。”
话音一落,人影消失不见,慕子煜也在同一时间醒转过来。
那照耀在自己脸上的是阳光吗?太真实的感觉,让慕子煜一时有些无法相信。
茫然起身,在环顾一圈之后,慕子煜更是疑惑不解。
看这情况,这里肯定不是轮回海。那就应该是彼岸?听师父说,一个人的意识只要不是被完全抹杀,都会登临彼岸,重归混沌。
踏上彼岸的人还会保留记忆吗?怎么自己还记得一切?
慕子煜第一个想起的人是天灵小姐,然后是洛攸宁,明兰心,徐娇娘。
最爱的人,亲人,喜欢的人,为数不多的异性朋友。
慕子煜站起身,有些站立不稳。
“……!”
,!
耳边有人呼喊。努力倾听,却只有风的动静。
“……煜!”
有些清晰了,只是还不能听出是谁。
“慕子煜!”
啊,是那个家伙。慕子煜突然笑起来,看向声音来处。
虽然那里空无一物,不过能在回归混沌之前再一次听到她的声音,也是一种幸运。
他向着远方招了招手,心里出奇的平静。
好似一切都看开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慕子煜依靠在树下,开始享受最后的美好。
直到自己脸上一痛,慕子煜猛然睁开眼睛,看到了一身透明,散发着晶莹绿光的明兰心正怒气冲冲瞪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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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惊,不由脱口而出:“你……你也来彼岸了?”,随即他又恢复平静,略带遗憾的声音继续说道:“对不起啊,没能保护好你。”
明兰心飞起来就是一脚踹在他头上,已经凝聚成形的灵魂态慕子煜清清楚楚感受到了痛楚,还有小姑娘这一脚所包含的愤怒。
“姑奶奶活蹦乱跳,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这句话像是用尽了明兰心全身的力气,一说完,她就跌坐在地上放声痛哭,又指着慕子煜,边哭边骂:“人家,人家还以为你死了!为此还舍了寿元救你,谁知你这浑蛋另有后手!没事你就出来啊!居然躲在识海里睡觉!你知不知道我担心死了啊!”
慕子煜自己都还搞不清状况,只是看她撒泼打滚的,要死要活的哭闹,是真为自己担心,不由得心中一暖,上前把她整个抱起,笑着道歉:“我该死,我罪该万死,让明兰心大人担心了,小的给您端茶赔罪。”
明兰心不依不饶又是一阵扑腾,慕子煜又哄又劝了好一阵,看她情绪渐稳,这才问道:“你说我死了?”
“你都伤成那样了,又没呼吸又没心跳的,体内生机尽失,当然以为你死了啊!谁知道……谁知道你这浑蛋居然已经聚魂成功了!还有如此灵域护身!”,明兰心伸出食指,一个劲儿往慕子煜头上戳戳戳,恨不得多戳几个窟窿出来。
“这里,是我的识海?不对,不对,我还隐约记得,当时我的识海已经干涸,神宫也崩塌了。”,慕子煜看着自己同样透明却有实质的身体,疑惑不解:“我不知发生了何事。这个……灵域,也不是我的。”
明兰心一怔,用奇怪的眼神把慕子煜上下打量个遍,见他神情严肃,不似玩笑,便也蹙眉疑惑道:“难道是灵主大人?否则你怎的突然聚魂成功了?”
慕子煜前天才和她说过,自己尚处破法境,准备弄点增强灵魂的丹药补药吃吃。
言犹在耳,可这转天过来,慕子煜就莫名其妙达到了聚魂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