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三十七章 小女孩(1 / 1)诚咏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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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下午四点,汪东春把大哥送上火车,隔着车窗跟大哥摆手告别,看着火车缓缓启动,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眼泪流了下来,泪眼随着行驶越来越快的火车看向远方,直到看不见火车的踪影,才慢慢走向出站口。

走出出站口,汪东春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来到候车室外,坐在离候车室门口最远的台阶上,无声哭泣。汪东春思念自己的父亲,心疼自己的大哥,自从父亲病重住院,大哥便开启了通勤模式,星期五晚上七点从大修坐上火车,晚上十一点到达朵泉,然后一直在医院里照顾父亲,星期天晚上十一点半离开医院,乘坐凌晨的火车赶回大修,在火车上休息几个小时后,开始一个星期的工作。父亲病危后,大哥自参加工作起第一次休了年假,在医院里照顾父亲直到父亲离世。今天是父亲的头七忌日,大哥上午在石匠村的家族墓地祭奠了父亲,中午赶到朵泉,答谢亲朋好友,在父亲病重期间去医院看望父亲,父亲离世后祭奠父亲、给父亲送行。刚刚,大哥怀着破碎的心情、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大修,汪东春心里清楚,大哥回到大修后,一定会加倍的工作,把这段时间耽误的工作补回来。汪东春心里默默地对大哥说,大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千万不能倒下,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啊。汪东春坐了一会儿,连着喘了几口长气,泪眼中露出了一份坚信,大哥是她心目中骄傲的大哥,大哥会处理好所有的事情,没有什么事情能把大哥击倒。汪东春站起来,拍打一下身上的尘土,朝家的方向走去,刚满周岁的儿子在家里等着妈妈。

从朵泉到大修的火车,汪东锋坐了很多次,坐卧铺却是第一次,卧铺票是汪东锋的大妹妹汪东春买的。汪东锋找乘务员换了卧铺乘坐牌,找到自己的铺位,直接上到中铺休息。

汪东锋真的太疲惫,很快在卧铺上睡着了,睡得很沉,火车前进中的晃动和噪音完全感觉不到,乘务员过来验票时,才被叫醒。汪东锋看了一眼手机,五点半,已经睡了一个半小时。

汪东锋铺位对面的下铺,坐着一个小女孩,还有小女孩的姥姥。小女孩的妈妈,正在过道里跟女乘务员交涉。

“你这是一张卧铺票,一张硬座票,一张小孩票。留一个大人在这带小孩,另一个大人回硬座车厢去。”女乘务员在给小女孩的妈妈解释乘车规定。

小女孩的妈妈央求女乘务员:“小孩发着烧呢,上车前吃的退烧药,过一会儿还有可能发高烧,她一发高烧需要两个大人忙活,你通融通融吧。”

女乘务员也很为难:“火车上有规定,按票面指定的坐席乘坐,我要是让你留在卧铺车,一会儿车长过来,也得让你回硬座车厢,还得扣我奖金。”

小女孩的妈妈继续央求女乘务员:“我这是带小孩去大修看病,小孩要是没病的话,就三个小时的路,我们哪舍得买卧铺啊。”

女乘务员公事公办:“有规定就得按规定执行,我也是没办法,也知道你有难处,大家得相互理解。”

小女孩的妈妈跟女乘务员商量:“大姐,要不这样,等一会儿车长过来,发现我的话,我就说我刚从硬座车厢过来,撵我走,我就回硬座车厢,等车长走了,我再回来,不给你添麻烦。”

女乘务员抬头对汪东锋说:“你的票。”

汪东锋把乘车牌递给女乘务员,女乘务员看了一眼乘车牌,还给汪东锋,向前继续验票。

汪东锋调整一下姿势,仰躺在卧铺上,活动一下四肢,身体上的疲惫基本消除,悲伤依然压在心头,也没有了睡意。下铺传来小女孩欢快的笑声,原来是小女孩在跟姥姥玩皮筋游戏,汪东锋看向小女孩的眼神渐渐明亮起来,虽然没有笑意,却柔和了许多,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低落的情绪也渐渐趋于平静。平静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把近半个月的工作短信重新查看一遍,思考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发短信、打电话,汪东锋进入到工作状态,跟小女孩好听的歌声互不干扰,两个人都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妈,妞妞又发烧了。”小女孩妈妈的声音有点大。

“赶紧量体温。”汪东锋探头往下看,小女孩躺在卧铺上,盖着小被子,睁着大眼睛,但是眼神已经无力,脸颊泛起淡红色,呼吸稍有急促。“宝贝,来量体温。”小女孩的姥姥把体温计放在小女孩的腋下,一手扶紧小女孩的胳膊,一手摸小女孩的额头:“又挺热,估计超过了三十八度,你把退烧药找出来吧,先准备着。”

小女孩的妈妈从包里找出退烧药和一袋吸管,放在小茶桌上,眼神焦急地盯着手表的秒针,想早一点知道体温计的结果。

包括汪东锋在内的上中下铺的乘客,都跟小女孩的妈妈和姥姥一样,等着听体温计的结果。

三分钟后,小女孩的姥姥拿出体温计,举起来看:“三十八度九,赶紧吃退烧药。”

小女孩的妈妈把退烧药倒入量杯,又拿出一根吸管,送到小女孩的嘴边:“妞妞,把药喝了,过一会儿就不烧了。”

小女孩张开嘴含住吸管,把退烧药喝了。小女孩的姥姥又倒了半小碗温水,小女孩又用吸管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温水,直到把小碗里的温水喝完。

“这小孩吃药不费劲。”对面卧铺的乘客笑眯眯地看着小女孩。

小女孩的妈妈叹了一口气:“哎呀,三天两头的发烧,自己都知道要退烧药吃了。”

“得的什么病啊?”不但对面卧铺的乘客想知道,周围的乘客也都想知道。

“感冒,这大热天的,几个小孩在一起玩,出点儿汗,见点儿风,别的小孩都没事,就她,肯定感冒。”小女孩的妈妈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

“医生怎么说的?”

“村里的诊所、镇上的医院、县上的医院全看了,都说是抵抗力差,回回感冒有她,大人小孩都快熬死了。”

“准备去哪个医院看呀?”

“去医大儿童医院。”

“那是大修最好的儿童医院了。”对面卧铺的乘客或许是大修人。

“下个月就上小学了,这老感冒还怎么上学啊。”小女孩的妈妈焦急的脸上,又增添了深深的忧愁。

“医大儿童医院的医生特别有经验,能想出办法来的。”对面卧铺的乘客安慰小女孩的妈妈。

小女孩已经坐了起来,还没有恢复体力,靠在姥姥身上。小孩真的不藏病,小女孩脑门上出了一层细汗,退烧了就恢复了好奇的天性,你们都看我,我也看你们都是什么人,大眼睛往上看时,刚好与汪东锋关切的眼光对上了。汪东锋想朝小女孩笑笑,脸部肌肉抽动了几下,嘴唇也跟着一张一合,没有笑出来,汪东锋感觉到了自己的怪相,连忙朝小女孩点点头。小女孩用力往姥姥身上靠,以为汪东锋扮怪脸逗自己玩,抿着嘴笑了。小女孩的姥姥又倒了半小碗温水,递给小女孩:“多喝点儿水。”小女孩端着小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温水。

汪东锋看了一眼手机,又过去了一个半小时,还有一个小时到大修站。该下去了,趁人少提前去趟厕所,汪东锋的执行力非常强,马上从卧铺上下来,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后坐在过道的边座上,看着小女孩高兴地玩耍。

快到大修站了,下车的乘客都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汪东锋从行李架上取下自己的双肩包,把半瓶矿泉水和毛巾放进双肩包里,然后把双肩包放在中铺上。小女孩的妈妈垫着脚,用手拽行李架上的一个双肩包。汪东锋赶紧帮小女孩的妈妈把双肩包取下来,交给小女孩的妈妈:“还有吗?”

小女孩的妈妈指着行李架上另一个双肩包:“那个也是。”

汪东锋把另一个双肩包取下来,交给小女孩的妈妈。

“谢谢啊。”

“不客气。”汪东锋继续坐在过道的边座上。

小女孩的妈妈,把两个双肩包放在卧铺中间的夹道里,加上小桌椅下面的大旅行袋,把夹道占满了。对面卧铺的乘客背着包,推着大旅行箱去了门口,把空间让给了小女孩一家。小女孩的妈妈和姥姥开始收拾物品,把小女孩的小褥子、小被子、枕头、小脸盆、拖鞋、玩具等装进大旅行袋里,把食品、药品、保温杯、餐具、洗漱用品等分别装在两个双肩包里,外面只留下小女孩的彩色小布包,还有斜挎在小女孩妈妈肩上的从未离身的女士挎包。

小女孩的妈妈把两个双肩包放在对面的卧铺上,蹲在地上伸手到卧铺下面去拽什么东西。汪东锋赶紧站起来,把卧铺下面的东西拽出来,原来是一卷行李。小女孩的妈妈指着对面卧铺的下面,不好意思地说:“还有一个。”

汪东锋又把对面卧铺下面的东西拽出来,也是一卷行李,叨咕了一句:“这么多东西。”

两个行李卷,是小女孩的妈妈和姥姥打地铺用的,汪东锋在医院护理父亲期间,见过一些艰辛的病人家属,天天打地铺睡觉。分成两个行李卷,是为了分散重量,小女孩的妈妈和姥姥分别来拿,就能拿得动了。但是这么多东西,还带着小女孩,可真够难为小女孩的妈妈和姥姥了。

“谢谢你。如果让住院的话,这些东西都能用得上。”小女孩的妈妈对汪东锋再次表示感谢。

“不用客气。”汪东锋问小女孩的妈妈:“你们坐地铁去吗?我刚好顺路,可以帮你们拿一下东西。”

“谢谢你啊。”小女孩的妈妈有些为难:“东西太多,晚上又摸不清路,还是坐出租车去吧。”

汪东锋想都没想:“我把你们送上出租车。”

小女孩的妈妈非常感激:“那太麻烦你了,真的谢谢你。”

汪东锋背着自己的双肩包,右手提着大旅行袋,左胳膊夹着一个行李卷走在前面;小女孩的妈妈背着一个双肩包,右手拉着斜挎着彩色小布包的小女孩的手,左胳膊夹着一个行李卷跟在后面;小女孩的姥姥背着一个双肩包走在最后。

小女孩一家坐上出租车,汪东锋还在叮嘱出租车司机:“师傅,到地方后,提醒她们拿后备箱里的东西。”

“放心吧,没问题。”出租车司机已经启动汽车。

小女孩的姥姥对汪东锋说:“真是一个好小伙子。”

小女孩的妈妈对汪东锋说:“太谢谢你了。”

出租车向前行驶,小女孩天籁般的童音飘了过来:“叔叔,再见!”

汪东锋举起右手,这么多天来第一次露出笑脸,朝着远去的出租车大声说:“再见!”

汪东锋抬头凝望星空,今天晚上,大修天气格外晴朗,罕见得没有一丝污染,空中繁星闪烁,偶有流星滑过,留下精彩瞬间。汪东锋呼吸均匀,把一抹精彩瞬间记在心田,稳步地朝地铁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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