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金丝楠木方桌已被詹大山摆到正中间位置,方桌在拉开了原本折在四周桌底的桌角之后,形成了我们在餐厅中常见的大圆桌,五张木椅围绕着桌子一圈均匀摆放。
餐桌上铺着一层柔软洁白的桌布,布面上零星的浮现着同样是白色绣线交织成而的雨花石图案,这些图案在不同的视觉角度和不同强度的光线之下,摇曳荡漾于光影中如梦似幻,精美绝伦。
江峰伸出手指在图案上来回摩挲着,从指尖传来的滑溜溜触感与抚摸雨花石的手感相比较竟相差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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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桌布丝线的手感真是不错。”江峰不由得开口评价道。
“这般极品的丝绸,居然被用来当成日常使用的桌布,也就财大气粗的詹家才能干的出来……”简兮一个富家子弟都觉得这是暴殄珍物。
“我想你误会了,这桌布是我母亲当年的嫁妆,也就今天为了庆祝天……小老板的到来,我才将这块桌布铺出来的。”这时詹大山手中端着一盘不停冒着热气的尖笋腊肉,从侧门靠近走来。
“味儿挺香啊,光闻味道就知道詹大哥的手艺定是极好的。”江峰用力的深呼吸,香气顺着空气形成一缕清烟钻进他的鼻腔,直接将江峰胃里的馋虫都勾了出来。
“这都是和爷爷学的。”詹大山将菜放到桌上后在围裙两侧擦了擦手。
“你这手艺去小镇上开个店绝对爆火!”江峰将鼻子凑近盘子,香气不断的灌入腹中,似乎如此就能将他给喂饱了一般。
“穷啊,我们家在小镇上根本买不起门面……”詹大山说到这里,声音慢慢小了下来,他似乎也想起自己家明明就是家财万贯。
可是这么有钱,他爷爷还是硬生生穷养了他近三十年啊!
想起他家最穷的时候,吃白米饭都没个腌菜就着,只能洒点盐巴在开水里搅一搅,再浇到米饭上拌一拌,就那么潦草的把自己的胃给糊弄过去。
现在想想……自己这爷爷可真能忍啊,自己咬咬牙这么吃也就算了,当初他爷爷可是吃的贼香,因为他清楚的记得,詹先明那天连续吃了三四碗才停下,竟比平时吃的还要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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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詹大山对自己家的贫穷的认知感从来都是坚信不疑,直到刚刚……
想到这里,詹大山心中五味杂瓶,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穷也好,富也罢——早知道自己家有钱,自己曾经也能勇敢对隔壁村的余敏敏女神表白了,亏得他当初还因为穷不想耽误人家姑娘,硬是压下青春荷尔蒙的悸动,活生生单身了三十多个年头。
现如今,那余敏敏早已嫁作人妇,连孩子都能将拖拉机开的吭吭叫。
这都叫个什么事!
看着瞬间蔫吧了的詹大山垂头丧气的转身折返厨房,留下江峰和简兮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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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美味的菜肴被詹大山一盘盘的端上餐桌,客厅里的饭菜香气顺着窗户缝隙和大门向房屋四周飘荡。
“唔……真是香啊!这是家的味道!”从门外传来一声清朗的赞叹声,江峰逆着光眯眼望过去。
在眼门前出现的是一位精神抖擞的五六十岁小老头——平顶头,乌黑的八字胡,面部轮廓和詹先明有五分相似,穿着一身休闲的黑色中式马褂,脚下踩的是燕郊老布鞋,面相看着挺平易近人,但在其眼底还是能隐隐觅见几分隐藏极深的锋锐。
这时詹大山也端着最后一个西红柿蛋汤从厨房中走出,他一眼便望见门口的男人,直接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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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捧着的一汤盘西红柿蛋汤眼看着就要从双手之间跌落,幸好江峰眼疾手快一把从他的手下扶住盘底,这才保住了这盘葱香扑鼻的西红柿蛋汤。
……
二人对视良久,江峰的肚皮已经叫了两次了,眼前的这两个木头硬是一句话也没说,就当他准备说句话抛砖引玉的时候——
“大山你的厨艺真不错。”占齐风看着一桌子菜首先给詹大山点个赞。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长期混迹高端社会圈子的占齐风更是深谙此道。
“跟我妈妈学的。”詹大山冷冷的回答道。
江峰一愣,方才不是说跟爷爷学的吗?怎么又变成母亲了?
他看着詹大山冷峻的神情若有所思。
“……学的不错,对了,这两位是?给我介绍介绍吧。”占齐风感觉对方马上要祭出大招,于是赶紧转移话题。
果然,詹大山在转头看向江峰的时候,神色立马缓和下来。
“这位是小老板,我们家族一直等着的那个男人,旁边的这位是他的朋友。”詹大山不知道简兮的名字,所以没有介绍她的姓氏。
其实占齐风刚走进客厅时就一眼认出江峰是他们家族所等之人了,那造型就如同从古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他在离家前见过那副谶言古画,詹先明在那之前就已将所有的家族秘辛告诉了他。
但是占齐风刚刚没有在第一时间表现出来,他得先留点时间给他缓和自己与好大儿间的关系……
“小老板好。”占齐风立马冲江峰躬了躬身子,吓得江峰立马从椅子上跳开。
开什么玩笑,让六十多岁的占家集团董事长给他鞠躬行礼,这不是折他的寿嘛!
江峰是不知道,詹先明的身体若非衰老不便,刚刚在屋里高低也给他整个鞠躬大礼……
“别别别,我名字叫江峰,你可以喊我江峰或者小江都行。”江峰随即对他客气说道。
“不不不,我还是叫你小老板吧……”占齐风可是不敢,若等下被詹先明听见他直呼天子名讳,可能饭都不给他吃,能直接将他给轰走。
关于这点,占齐风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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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他老爹肯定也叫江峰小老板,他直呼其名这不是要压他老子一头嘛,是嫌舒服日子过的太久了?
“小老板,这一位是?”占齐风常在社交圈里混,自然不会冷了场面里的任何一个人,自然而然的就问询到了简兮的身份。
“我朋友,简兮。”江峰没有过得的赘述简兮的来历。
“简兮、简兮。北方有佳人,倾国又倾城的那个简家大公主……简兮?”占齐风常年驻扎在燕郊,他对燕郊各方势力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对于这有红色背景的简家,他更是与其保持着密切的走动往来。
“您好,占老板。”简兮不亢不卑的与他招呼道。
“你这从燕郊一走就是好几年,可把那些瓜娃子惦念的厉害。”
占齐风前一句提起的佳人诗句在燕郊上流社会上广为流传,可不就是那些瓜娃子相互之间给传起来的。
“对了,前不久我还和令堂一起喝过茶,他对你的终身大事可关心得紧……早些回去看看他,老简确实挺想你的。”占齐风说完眼角向江峰所在的位置转了转。
虽然他的动作很隐晦,但是简兮还是秒懂了他的意思。
但她并没有作过多解释,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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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
见面的话题到这里就此结束。
詹大山走进里屋中将詹先明给叫醒,爷俩相见后又是一顿唏嘘和感叹。
血浓于水的亲情硬是为了家族的使命而被分割数十年,这对詹先明来说又何尝不是身心上的折磨,毕竟当初所有的决定和计划都是他在一手拍板和实施的。
“阿乔她……”等到三代人都心平气和的坐到饭桌边的时候,占齐风终究忍不住问出声来。
“九一年的洪水很大,她去帮忙救灾,没能回来。是个英雄。”詹先明言简意赅,短短一句话可以说已将当时所有事情说了个遍,他不敢多说一个字,仿佛再多说一字,便需要耗尽他剩下的所有寿命。
九一年的大洪水淹没了附近的所有村落,绵延不绝的大雨倒下,黑沉沉的天空为底,大水几乎涨到了鹞子山的半山腰处。
湍急的洪水冲倒无数人家的房屋,也带走了数以百计的生命,其中,就包括去帮忙救灾的葛乔乔。
那一年詹大山才四五岁,还没怎么记事,所以詹大山对他父母的模样全无印象。
因此,刚刚詹大山方才说自己的厨艺是和母亲学的纯粹就是想拿母亲的故去,去戳占齐风的心窝子,以泄他数十年来的沉重积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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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年……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啊……爸。”占齐风还是埋怨出了声。
“那时候的电话线压根就没通到村里来,即使通了,也会被当时的大水冲断!而且大家都在救灾又没办法立即与你通书信,你让我怎么早点告诉你?”詹先明说着,眼中再次浮现出薄薄雾气。
“那后来呢?你和我说我也能赶回来照顾你们啊!”占齐风继续道。
“后来啊……我听城里回来的六子说你又成了家,况且你也知道,我们家不缺钱,又不缺什么东西,喊你回来作甚?”
占齐风嗫嚅道:“可是,可是,我对不起他们娘俩啊!”
“你别给自己制造那么多压力,阿乔她是个好姑娘,也是位名族英雄。至于大山,他随我后面学了一身的高超功夫以及手艺,一直以来,我也在刻意的培养着他的心性和做事方法,绝对是个好胚子,你回头可以把担子给他分一分了。”詹先明说着便瞧向了詹大山。
“嗯,好的,爸。”占齐风把这些话说完后,心底舒畅很多。
“哦,对了,大山现在已经三十好几了,虽然现在已不用传承血脉能量,可也早到了传宗接代的年纪——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在一年之内,给大山安排个好姑娘结婚。我再坚持坚持,看在闭眼之前能不能见到重孙得出生。”
詹先明一拍额头,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当年詹大山看上邻村余敏敏的时候,他从中故意的引导着詹大山放弃了那个姑娘。这下可好,他也没想到詹大山还是个痴情种,从那以后就再也没看上过其他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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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先明当初不同意的原因就是——他察觉到那余敏敏虽然容貌姿色绝佳,但也只空是个花瓶而已,一眼望去,毫无内在气质,更无分毫才华,这到以后,是绝对没有能力给詹大山充当贤内助的,因此,他当时毅然决然的扼杀了詹大山情窦初开的萌芽。
而詹大山至今还以为当初自己是因为穷的自卑,不想耽误人家姑娘好命。
他早都忘记了当时这个想法是从哪里灌进脑海的了……
詹先明的三四碗水盐拌饭可不能白吃了不是?
可詹先明也没料到,自己搬起的石头最后砸了自己的脚。这和谁说理去……
滴,引入分支人物,詹家核心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