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这是我的剧本。”
林然把自己刚写的剧本放到了王林的桌上。
他一个下午都待在王林的办公室里,就是在写《尸行者》这个剧本,篇幅并不长,大概四五千字也就写完了。
王林并不着急看,接过林然递来的剧本之后,先放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有些好奇地问道:“我记得你不是音乐专业毕业的么?怎么有兴趣往导演方向走了?”
“虽然这年头,很多人觉得导演这行是个人都能干,一些歌手、演员,甚至有那些情啊爱啊、尽写些负能量玩意的作家都来掺和一脚。不过这一行还是需要一些专业素养的。”
小老头虽然说得委婉,但是这话很难不让人觉得是在影射什么。
当然,肯定不是林然想的那个,毕竟这个世界没有霍比特人。
林然想了想,说道:“王老师,我爷爷是唱戏的,我从小跟着我爷爷学唱戏。”
王林不明白林然突然间说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很礼貌地耐心倾听。
林然继续道:“我爷爷早些年在我们那十里八村也算是个角儿,他没怎么读过书,就知道学门手艺将来好吃饭。我小时候家里条件不是很好,爸妈进城打工,我就跟着我爷爷留在乡下。”
“那会年纪小,大人让做什么就干什么,所以我早起练功,学把式、学唱腔,我阿爷说我天赋和我太公一样,是能成角儿的人。”
王林问道:“后来呢?”
林然笑容有些无奈:“后来到上学的年龄了,我爷不让我上学想让我好好学精手艺。但我爸妈觉得这年头不读书哪有出路,大吵一架的结果就是我去城里跟爸妈一起住了,好好上学。”
“再后来,因为从小练嗓的缘故,条件比较好,大学读了音乐系,一直浑浑噩噩到现在。”
“王老师,我一辈子都在做适合我的事,但那真的是我喜欢做的事么?”林然看向王林,说道,“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不过我觉得我找到答案了。”
王林顿时明白了:“所以你选择当一名导演,是因为这是你喜欢的事?”
林然点了点头:“当然,我知道我不是科班出身的,但是我有努力自学。我知道人不能眼高手低,所以我没有打算一上来就去拍电影,而是从我能做的去做,从实践中学习。”
这亦真亦假的故事,很像是那么一回事。
王林还真有些感慨,他其实对于任何玩票性质想要拍电影的人很是反感。
一开始的时候,他将林然也当做是这样的人。
不过在听完林然的“故事”后,不由得对这个年轻人有了一些改观。
王林赞许道:“这很好,什么时候开始学习都不晚,兴趣永远是最好的老师。”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翻开了林然的剧本。
林然的剧本是手写的,钢笔字写得很好看,字迹清秀,让人看着很舒服。
这挺少见的,现在大多数人更喜欢用电脑打字,很少有手写的。
不过王林和林然一样,也喜欢手写剧本,笔尖落在纸上的簌簌声会让他觉得分外有灵感。
“尸行者……丧尸题材么?”
王林刚看了个头,有点惊讶地抬头看向林然。
林然点了点头。
王林皱了皱眉道:“丧尸题材在国内可不好拍啊。”
王林作为老前辈,他的担忧不无道理。
一方面是审核问题,国内的影片审核还是挺严格的,而丧尸片血腥场面和渲染人性之恶这两个方面都被限制的话,其实拍不出太多好看的东西来。
哪怕网络剧的限制没那么大,这类型也还是不太好发挥。
另一方面,就是国内的特效还比不上国外,成本预算高、拍摄难度大、呈现效果差……种种困难让国内基本上没有出现过优秀的丧尸片。
更何况,丧尸片发展这么多年,故事拍来拍去都快被拍烂了,想要推陈出新也不容易。
林然不置可否,只是说道:“王老师,您先看完剧本我们再讨论吧。”
“嗯。”
王林继续低头看着这部《尸行者》的剧本:
第一幕:荒野,出车祸的车内,驾驶座的丈夫、副驾驶座变为丧尸的妻子、后座的婴儿。
男人从一场车祸中渐渐苏醒……
……
荒野,一辆刚刚出车祸的车中。
男人缓缓恢复意识,疼痛的大脑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当大脑的眩晕感如潮水般褪去时,他渐渐回忆起了自己的处境。
丧尸爆发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城市彻底沦陷,那里已经化作了炼狱,到处都是人吃人的怪物,而这些怪物在不久之前是你的同事、你的朋友、路上碰到会和你打招呼的邻居、楼下超市总是喜欢和你聊球赛的友善店员……
但男人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他带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逃离了那个地狱,而且从车上的收音机里,他听到政府已经在北边建立了一个安全点,只要带着自己的家人去安全点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总是这样安慰着自己。
如果没有遭遇这场车祸的话。
在车祸发生后,男人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确保副驾驶座上的妻子没事。
可当他看向副驾驶座是,映入眼帘的是妻子已经只剩眼白的眼球,她的脸颊已经腐烂,一个个鼓起的脓包中正在流着黄色的脓水。
她已经变成了一具丧尸。
他呆呆地望着丧尸化的妻子,直到现在他才想起来,是妻子突然间抢方向盘才导致的车祸发生。
或许在那个时候,她已经被丧尸病毒折磨地神志不清了
男人来不及悲伤,当已经丧尸化的妻子扑过来的那一刻,他的眼神中只有惊恐。
他惊慌失措地想要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跑出去,可是车门怎么都打不开。
情急之下,他拿起藏在驾驶座底下的扳手,用力地砸向了丧尸化妻子的脑袋。
这些东西,只要砸掉脑袋就会彻底死去。
车里,传来他一声声惊恐愤怒、如同野兽一般的嘶吼声,而车前挡风玻璃上,一滩滩乌黑的血液飞溅上来,逐渐铺满了整面玻璃。
过了片刻,车门打开,浑身污血的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了出来。
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可心中却是那样的冰冷。
男人坐在车子边,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从中取出一支,放在了嘴巴上。
他想要拿出打火机给自己点烟,可打火机却始终点不着火。
他发泄般地大喊了一声,将打火机用力地砸在了地上,竭力憋着的眼泪仿若溃堤了般,哪怕咬得下唇出了血印,都难以制止。
他俯下身,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倒在泥泞的地上,仰面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