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尘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了起来，她那一剑还只能是隐入风中，不过刚刚摸到一点门槛，能在金丹境勉强施展出来罢了，若说在未来，无风也能出剑，有雨也能出剑，这自然不在话下，但不是现在，这一场细雨，可谓是直接使人能勘破她的剑路！

剑舞风盈袖，本来就是仗着剑路诡谲而抢，云清尘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要是自己在继续深入下去，别说是骗过这场雨了，就算是骗过一场鹅毛细雪都不是不可能，可是现在不行，雨丝落下，几乎已经是判定了她的胜负。

“胜负已分了。”胡言承轻轻摇了摇头，叹道，“我们是取了巧啊……”他心中颇为遗憾，也有些许矛盾，或许这一战不能算是他们赢，借天公一场雨得胜？开什么笑话！这一场雨又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运气也是实力，但运气终究是运气，不能作数的……

“是我们胜之不武了……”徐青孤很明白胡言承在想些什么，叹了一口气，但是眼神却是异常坚定，“但是，这一场终究是我们赢了，不论有没有运气成分掺杂在里面，我想，这是无可争议的。”

“唔……”胡言承抿了一口茶水，瞥徐青孤一眼，半晌，摇了摇头，苦笑道，“你说的是，或许是我真的太过迂腐了吧。这天下，未来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只不过这种取了巧的方式获胜，于我而言，终究有些不甘心。”

“师傅说的是。”徐青孤微微弯下一点腰来，恭敬道。

正面对决云清尘不是李芸的对手，所以在这一场雨落下来的那一刻开始，这一场战斗的胜负就已经非常明了了。云清尘的每一剑都会提前搅动起如麻雨丝来，所过之处也是，停留之处也是，处处都是。

剑路被勘破之后，她基本上就没了任何胜算，只是还不肯轻易认输，一剑又一剑斩出，几乎要与李芸再拼出了一个势均力敌的局面！

噌！！！

又是一道雪亮银光，剑气破开了雨点向李芸直直的斩来，既然早就被看破，那云清尘也就不走什么拖拖踏踏的路子了，每一剑都是径直取向目标，不求一击取胜，只要能在李芸身上留下有意义的伤口，那都是值得的。

鲜血混杂着雨水噼里啪啦的砸落在地面上，瞬间就染红了一片，血液在青石地面上显得格外显眼，渐渐流开，渗入地下……

粗重的喘气声，李芸已经浑身是伤，浑身衣物也已经是破破烂烂的了，满是剑伤，就好像是披着一堆破烂布条一样，透过衣服上的破口就能看见里面的血口，因为雨水的关系，伤口里面粉嫩的肉也能勉强看见，部分伤口甚至能够看见最深处的一缕阴森的白色，竟然已经深可见骨！

当然，云清尘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从明面上看不出来罢了，全都是内伤，骨骼错位断裂，内脏移位，现在她每每动一下都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全身各处传来，一呼一吸只见，口鼻里面全是血腥气，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又是一次对撞，云清尘在李芸这一拳一下直接倒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屏障上，倒在满地的雨水中央，竟连站起来都有些困难，只能拄着剑，颤抖着从地上摸爬起来，咳出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看向李芸。

李芸也是，她不是不想追击，而是连站着都费劲，只能重重的喘着粗气，同样看向云清尘。

“呵……”忽然，云清尘笑了起来，抬起剑摇摇晃晃的指向李芸，笑道，“最后一剑了啊……接不住的话，你就死定了。”不论胜负，最后一剑她总要弄得好看一些——不得不说跟江逸学来了不少坏习惯。

“……”李芸没有说话，只是做出了一个蓄力的动作，右臂上的血口全部崩裂开来，鲜血止不住的涌出，整个右臂竟直接膨胀了一圈！

“蝶舞……”

云清尘呼出一口长长的带血腥的气，轻声道，这声音轻得她自己都听不到，只能呢喃出前面的两个字，然后……

她忽然消失了。

李云的瞳孔瞬间猛缩了起来，心底一惊，如麻的雨丝没有丝毫变化，和之前完全不一样！这一次，云清尘就好像是真的消失在了演武台上，不见了任何一丝踪迹！

呼呼

微弱的风声自耳后响起，李芸想都不想便往身后打出了那一拳，她明白得很，但凡再多想一瞬间，这一拳就没有轰出去的机会了！

一只蝴蝶穿过了她鬓角的短发，然后，又一只……又一只……无穷无尽一样！无数只蝴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在眨眼之间聚集到了李芸背后，从中，走出一道人影！

寒光袭来！

噌！！！

一拳一剑几乎同时来到！没有任何炫目的技巧，生与死，就在这刹那分明！

云翎剑结结实实的刺入了李芸的胸口，透体而过！李芸也扼住了云清尘的咽喉，将她狠狠地砸在地面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暂停，两人对视了短短一瞬间，云清尘眼中还是那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飘飘渺渺，嘴角挂着一丝轻笑。李芸倒是不苟言笑，但是眼底的震惊依旧没有散去，萦绕着丝丝血色。

“嘁……”云清尘彻底放开了握剑的手，自嘲似的笑了起来，“还是偏了一点啊……”

是的，她这一剑刺偏了，最后刺出这一剑的时候，她的视野都模糊了起来，整个人也是摇摇晃晃的，云翎剑刺偏了一二寸左右，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二寸，致命伤变成了无关紧要的“小伤”，根本没有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李芸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你输了。”

“……是啊，我输了，所以……能把你的手放开了么？”云清尘笑着，毫无笑意的瞳孔却死死的盯着李云的眼睛。

“……”沉默中，李芸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往回走去。她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庆祝，甚至好像有些……抱歉？

“呵……”第二次自嘲地笑了出来，云清尘也颤颤巍巍的拾起云翎，低着头往回走。

“你……很强。”李芸忽然停了下来，认真道，她不太会说话，所以平日里都是沉默寡言的样子，但是这句，她觉得应该说出来，甚至是非说不可，“这一场雨，不是我的能耐，我……”

“运气也是实力，你要是赢了还这么虚伪的客套的话，我会吐的。”云清尘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微微皱了皱眉头，冷淡道，“下一次，我就不会输了！你的运气再好都救不了你！”

“……我等你。”李芸沉默了一下，组织了好久的语言，点了点头。

“谁管你……”云清尘顿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咬着牙小声道，“没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