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检查过各个角落，确定没有其他显眼的线索之后，余岳明果断地低头咬住本子，迅捷且轻巧地退出了房间。

在低头的时候，他看见本子的周围有零散的碎骨片。那些骨头看起来不大——相比于储藏室里的那些而言不算大。他努力阻止自己的大脑去思索那些骨头所属的生物，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开来。

尽量远离房间后，余岳明回头，转动了一下耳朵，没有听到那里传来任何异常的动静，终于松了一口气。

卢松烟没有多问，默契地接过笔记本，挑选了一个方便两人一同观看的角度翻开。

这本笔记看起来干净得有些异常——虽然它算不上崭新，充满了使用过的痕迹，但也绝对算不上陈旧，在纸页上看不到多少老化破损的部分。

笔记本大概只有三分之一的部分有记载文字。两人简略地扫视着笔记上的内容，前面的笔记都是关于各种考古发现的记录，其中掺杂许多两人不明白的名词，文字记录的方式不像是日记，更像是工作笔记。

接近半小时后，卢松烟把笔记翻到了接近末尾的部分，才终于看到了和洞窟有关的线索。

“我昨天有点喝醉了，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可我手中的证据是如此的真实。我得趁着我的记忆还清晰，把一切尽量详细地记录下来。

“我不该在记录本上记录这么松散且不严谨的文字，但我需要记住每一个珍贵的细节。如果一切是真的，那绝对会是考古学上的大发现！不，不对，是生物界，是人类史上的伟大发现！

“（涂写的痕迹）我好像有点太激动了，得整理一下思路。

“三年前，当我在远古的地层中发现那些绿色滑石时，我就期待着这一幕。我坚信那些石头上非自然的纹路有智慧生命参与的痕迹，但所有人，包括我最要好的同事，都只认为那是自然风蚀留下的巧合，或者认为那些石头只是某种远古生物的化石遗迹。

“而我不同。根据那些挖掘而出的痕迹，我坚信这世上存在着一个未知的超古代文明。

“昨天，幸运降临了。

“当我在熟悉的那家小酒馆吃饭时，因为客满，一名奇怪的家伙坐到了我对面的空位上。

“那时，我一边喝酒，一边拿着一块绿色滑石观察。我发现它们已经三年了，这三年间我进行了无数调查，绝大多数的结果都让我失望。

“然而，在前些天，我查阅了……不，这部分我不能写下来。那是不应被人类的话语陈述而出的邪恶记载。只有被遗忘才是它们应有的归宿。

“在我喝酒并研究滑石的时候，那个怪人就那样坐在我对面，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的动作。

“我不记得我当时是怎么想的了，可能是酒喝多了。我看到那人的目光，突然来了谈兴，举起滑石大吹特吹。我跟他说这是考古界的伟大发现，这石头是古代人留下的神秘宝藏，蕴含着难以解读的秘密。

“然后，那个裹在绣满金丝银线的奇特黑斗篷里的怪家伙突然笑了。他告诉我，‘没那么夸张。那只是古老者们彼此间用于交易的货币罢了，最多还有点储存能量的作用，但远远不到你说的地步’。

“如果是平时，我会以为这只是一个喝多了酒的疯子说的胡话，不会去在意。

“但是，我不久前才从那禁忌的书籍上看过那个名字。

“古老者。

“昨天的我表现得一定很失态。我像是被烧着了一样蹿了起来，打翻了酒杯，盘子摔落在地，还非常失礼地扑过去扯住了对方斗篷的领子，语无伦次地追问他到底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个名字。

“谢天谢地，他没有在意我的失礼，反而很温和地与我交谈了起来。

“在斗篷的遮掩下，我看不清他的脸和神情。但那一定是一位礼貌又慷慨的绅士。他给了我一个包裹和一张地图，告诉我可以去地图上的地点寻找我的宝藏。

“我打开了包裹。包裹中是一张奇异的皮革，和一张画有精细图案的图纸。图纸上绘画着一只噩梦般的生物，是我曾经从那本亵渎书籍中窥见过面貌的生物。

“看到图画的瞬间，我就相信了他的话语。我无法用语言解释，但那生物有着仿佛从地狱的深海淤泥中生长出来邪恶姿态，如果不曾见过它们的面目，即使是最优秀的画家也不可能在图纸上描绘出它们哪怕十分之一的可憎来。

“我同样对那张皮革很好奇。我猜测它们属于古老者，但疯子所写书籍的言论中记载说它们的皮肤堪比岩石般坚硬。我不知道对方是如何裁出截面这般规整的皮革的，于是我把心头的疑惑化为了疑问。

“‘这很简单。’他笑着告诉我，‘古老者创造出了无数造物，其中最优秀的造物为它们做出了最多的贡献，也直接导致了它们的毁灭。那种美妙的造物名为修格斯，它们像是一团浑浊的黑色凝胶，其中漂浮着无数的眼球。死去的古老者的皮肤韧性会变差，只要在刀具上沾上修格斯的黏液，就可以轻松破开那些古老者的外皮。’

“我们后来还讨论了很多，但我不记得了。我喝醉了，而那些细节也不是很重要。我现在就会出发，去寻找那些价值难以估量的宝藏。”

随后，笔记空了几行，又出现了一段话。

“皮革丢失了！可恶！我应该更小心一点！

“我很想把这个城镇翻个底朝天，来找到我丢失的物件。但我好不容易和当地人约好明天前往那个洞窟，我一天都等不及了！

“这里的猫见到我就发出刺耳的叫声，令人心烦。”

看到这一段，余岳明有些明白当初港口的那些猫给自己看的古老者皮革碎片是从哪里来的了。

这段文字下面是大段的空白，卢松烟想要继续往下翻页，却发现后面的纸页被什么黏住了。

余岳明凑过去闻了闻，嗅到了鲜血的味道。

“有血味，可能是血把纸页黏在了一起……”

他的话没有说完，一些轻微的动静让他骤然抬头，转了转耳朵。

一些轻微的、属于人类的脚步声从连接洞窟的暗门处传了过来，向着这边逐渐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