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鼓上蚤时迁,在卢俊义家中并未看上好戏,便先回了酒楼。
待张三把打听到的消息给他说了,时迁心头也明白了大半。
做为一个在大户人家房梁上呆惯了的人,这些破落事可听过太多。加上这几年哨探消息,所锻炼出来的脑袋瓜子。事情也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只是心头有些奇怪,你宋公明把这人害到监牢之中,怎么将人救出去!
顺手在店中拿了一坛酒和一包肉食,屁颠屁颠的出了门。
张三本来要问问去做什么,可一想这时迁狗改不了吃屎,上山那么久,平日睡觉都是到处猫的性子,也就笑着忍住了。
且说时迁拿着酒肉转过数条街道,熟门熟路的跃上破败的院墙。
见那燕青生了一堆火,也不知道在那沉思什么,不禁毫不隐藏走了过去。
“你是何人?”燕青警醒的回头,瞪着时迁问道:“今日可是你一直跟着我?”
时迁也不回话,笑着将包好的肉食丢过去。
“想你应当也饿了,先垫垫肚子。不然明天也没力气去杀那李固。”
说完,一屁股坐在他对面,将酒大开,自己先喝了一口。
燕青闻言,脸色大变,喝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说我要去杀李固。”
“大名府不都传你心思灵巧么,仔细想想?”时迁也不答他,躺在地上,翘起腿,不停的晃荡。
燕青见这贼眉鼠眼的汉子,镇定自若好像甚有倚仗,不禁暗自寻思起来。
“这位朋友,若是知道什么,还请相告。”燕青思索一会,诚恳的道:“燕某将来定会重重报答于你。”
时迁看他模样,不禁笑着坐起身,将今天见到的,对他说了。
燕青听他娓娓道来,脸上虽然没啥变化,可心中开始是愤怒,然后是沉思,然后又是愤怒。
开始愤怒,是感觉时迁在编排自己夫人,那也就是在损害主人的名声。
可后来联系到平时自己的所见所闻,早就感觉李固和夫人有些不对劲了,不禁又信了他的话。而后面的愤怒,就是对着李固和贾氏的了。
“你到底是谁?”
时迁道:“你不用管我是谁,还是先想办法救你家卢大官人吧。这结交山匪,罪名可不小啊。”
燕青寻思:主人就是因为被人说是私通白虎山才落得罪,可自己多方寻人打听,全都对自己避而不见,现在官府到底有何凭证,也是没弄清楚。
看来这汉子,知道内情。
起身直接跪下道:“我燕小乙但求好汉告知详情,若能洗刷主人冤屈,愿意当牛做马报您恩情。”
说完不停的磕起头来。
时迁连忙将他拦住,心道:真是个忠义仆人!
“别磕了。告诉你便是!”
燕青闻言,忙抬起头,急切的看向他。此时额头磕得鲜血直流。
时迁见他模样,微微叹了口气。
“那官府在卢俊义的床头发现了书信,更有人证,你家主人这罪名怕是洗脱不了了。”
梁山哨探营在城中开着酒楼,总会想办法结交一些官府中人的。而这些消息就是张三手下,花钱寻熟人打听来的。
燕青大惊失色,“我家主人并不识得那白虎山的人,我平日都在他身旁,怎么可能不知……”
还待要说,时迁打断他道:“物证可以伪造,至于人证么……”
轻轻笑了一声,一副你知道的表情。
燕青压住愤怒,本来还想问,那信件如何能进得主人卧房……
可他那般聪慧的人,稍微一寻思,便已经想清楚了。
“天杀的李固!天杀的贼婆娘!”
此话一出,证明他已经完全信了时迁的话。他真想现在就杀过去,取了这二人狗头,可知道这样不光救不了主人,反而会落个对人证灭口的嫌疑。
忽然想起江湖上一些肮脏的,赚人上山入伙的手段,不禁悠悠的看向时迁,问道:“你是那白虎山的?”
时迁咧嘴一笑:“宋公明可是等着朝廷招安的人,我这人嘴贱,可吃不了那口饭。”
听他那么一说,燕青眉头微皱:长得这副模样,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跟着我,更能潜入庄内,又如此瞧不起宋公明……
眼神渐亮。
“你是梁山鼓上蚤时迁!”
忽然被道破身份,时迁一愣后,忽然哈哈大笑。
难怪柴大官人都赞这浪子燕青是个极为聪慧之人。
“好你个燕小乙!”时迁由衷赞叹道:“不错,我就是梁山上最上不得台面的时迁!”
见他不再掩藏,燕青又翻身跪下,“求梁山好汉搭救我家主人。”
时迁闻言不禁摇头道:“我家大官人听闻卢员外陷入大牢,特令我来探探是何情况。至于搭救之事,并非我能做到的。何况此事若我所料不差,乃因白虎山而起,因为前些日子,我山寨兄弟,见那神行太保戴宗在大名府出现过。所以宋江该会过来想办法的。”
燕青虽然常年生活在大名府,可是对这江湖之事,了解甚多。想那宋公明被梁山赶出二龙山,躲在白虎山上苟延残喘,又因为救了大贪官高俅,已受江湖同道痛恨。
就那点人马,哪里能到大名府来救自己主人?
时迁也不是傻的,看他望向自己眼神,就知道要说什么,忙道:“哪怕你家卢员外判了斩刑,还需处处核查,终要些时日的。你可先看看那宋江如何施救再说。如果实在事不可为,那就得看你,能不能求得我家哥哥帮忙了。”
燕青闻言,心中寻思,他宋江除了杀人劫狱,还能有何办法。难道还能让那对狗男女,出来承认是自己诬陷主人不成?
可就算真的劫狱,将主人救了出来,难道真的被他宋江胁迫,从此一路跟随?
不,我得想办法见主人一面。
不禁抬头又看向时迁。
“还看着我干嘛?事情已经说清楚,我也该回去复命了。”
燕青忙小声道:“小弟想去见见我家主人,可那些府衙官吏,没有银钱根本不认人情……”
这是要借钱啊!时迁暗想,自己平时感觉累赘,也就揣几个铜板在身。现在柴大官人又不准自己动手,不然倒是方便得狠。
摇头起身,看来得找过街老鼠了。
……
时迁交待他几句,便回了酒楼。见那张三已经睡下了,也不管他,直接敲门将他唤醒。
“你一只过街老鼠,大半夜的睡什么觉。”
张三见他一副没脸没皮的样,也是一阵头大。揉了揉迷蒙的眼珠子,直接道:“我明儿还有事呢,偷儿爷爷,您有事快点说。”
时迁把手一伸,“借个几十贯银钱先用用。回山了还你。”
二人极为相熟,时迁性子哪里能够不知。平时有钱了就放在山寨,出门只到自家酒店吃现成的,真是能抠门抠出油来。
张三和看怪物似的瞪着他,笑道:“这是要去哪里耍?带我也去转转!”
这个泼皮要是贫起嘴,待会又没完没了了,直接道:“那个燕小乙不死心,想花些银钱去牢中看看卢俊义。”
张三闻言,打趣道:“这钱算你自己的,还是山寨的?兄弟归兄弟,咱们得按规矩来。”
时迁脑子一懵,柴大官人只要我查,没说钱的事啊。
只觉一阵肉痛。
见张三正看着自己傻乐,嘴上忙说:“算我的,不就几十贯钱么。算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