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他各路兵马往来冲杀的同时,郓城县里的官军大营,也在同一时间迎来了梁山大军。
当还未来得及上路的颍州汝南节度使梅展,和中山安平节度使张开得了探马来报,说梁山四五万大军已向大营杀来时,他们又急匆匆的退回了营寨。
虽然没有城墙那么高大,可有地方驻守总好过被数倍于己的大军追杀要强。
何况他们的大部分马军,都被临时抽调给了王焕,除了中军还能独自逃命,可手下兄弟怎么办?
“老张,这怕是守不住了。”
梅展一脸苦涩的看向四处围拢过来的梁山步卒,对着同样面色凝重的张开说道。
“那怎么办,难道还能降了?”
梅展没有接话,只是看着远处有些畏惧的自家士卒,心生怜悯。
张开懂他的意思,叹气道:“能守多久便守多久,要想吃掉咱们,也得让他柴进少几块肉。”
……
“报!”
一名探马飞奔回柴进身旁,行礼道:“关胜将军差小的回禀寨主知晓:我军骑兵大胜,朝廷五位节度使尽皆战死……”
待柴进仔细听完探马汇报,心口没来由的一痛。
他是多希望这些勇武非凡的老英雄,能和自己聚在一起啊。当探马说知,徐京、王焕等人不投降的原因时,柴进更是肃然起敬。
若非战阵之上,真恨不得与这些前辈把酒言欢。
柴进边听,心头里一片哀伤混乱。把那个前来报信的“烈焰军”士卒弄得尴尬不已。
旁边护卫的扈三娘见那士卒进退不得,忙道:“小兄弟辛苦了,你先去吧。”
那士卒连忙拱手,上马而去。
回过神来的柴进,下令道:“全军围而不攻,重新扎营!”
身旁的传令兵闻言,连忙四散而去。
乔冽、王进等人见柴进已经下了马,连忙跟上。
“官人是想招降这些老将军?”扈三娘问道。
柴进点点头,对众人说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说动他们。”
乔冽道:“如果张开、梅展二位老将军与王焕等一般模样,怕是有些为难了。”
王进、徐宁等人做为武将,最是敬佩这样的真英雄,刚刚听探马回报仔细,心里也是既惋惜又感动。此时听乔冽的话,不禁都开始寻思起来,总要想个办法才好。
若能招降,也好过自家士卒强攻营寨受损。
乔冽建议道:“刚刚不久前,韩存保老将军运送粮草回营,想来是不缺粮的。如果对方坚守不出,恐怕咱们得围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李逵大笑道:“那有啥,反正离山寨不远,兄弟们住哪里不是住。”
乔冽摇头道:“铁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咱们这扎营之地,皆是郓城百姓的土地。此时已过春耕,若是继续拖延,只怕这一年百姓都要没有口粮了。山寨如果全管一年,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柴进等人闻言,皆点头认同。
说道:“乔道长所言甚是,咱们先寻人谈谈,再看看吴学究那边的消息再说。”
……
立于营寨之中,正在等着梁山进攻的官军,忽然见对方在远处停下脚步,开始安营扎寨也是倍感惊奇。
可更多的是觉得长嘘一口气。
所有人的心里,总想着能避一会是一会吧。
“这柴进又他娘的玩什么呢?”张开不解的问道。
“我哪里晓得,管他呢,命士卒轮流轮转,咱们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梅展也想通了,直接道:“本来十万大军的粮草,现在只剩下咱们一万多人了。省着点,能吃到过年去。”
张开见说,心里一阵后怕。因为就在不久前,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出营后一把火给烧了。
作为一个农民出身的人,让他去烧那么多粮草,简直就是要天打雷劈的事,所以最后还是心软忍住了。现在真是谢天谢地谢自己。不然不用别人动手,几天以后自己的很多士卒,就得乖乖跑出去向别人讨饭吃了。
再三交待四处将领,切不可有一丝懈怠后,正准备埋锅造饭。却见对面飞来一骑。
“我家寨主,有信交与二位老将军。”
说完张弓搭箭,只听一声闷响,那箭矢射在辕门最宽大之处。
营中的张开、梅展闻言眉头一皱。对视一眼便往前走去。
见营寨百步开外,一员将领虎背熊腰,威武不凡。
二人心头颇惊,这人能拉百步硬弓,虽然准头差点意思,才特意射木板宽阔的地方,可也算臂力惊人了。
官军士卒取下信箭,双手奉给张开。
二人打开,越看越是心惊,张开布满老茧的双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我的老哥哥们,都没了?”梅展害怕远处的士卒听到,压抑着嗓子哭喊道。
张开也是泪流满面,他们都不信,可又不能不信。
如果王焕胜了,梁山大军肯定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来攻打自己大营。
“该死的梁山贼寇!”张开嘶哑的低吼道。
他和梅展虽然当年和王焕等人不是一个山头,平时也并无太多私交可言。可是那同为绿林招安的香火之情,又都做到了地方节度使的高位,总是能把大家吸引到一起,显得更加亲切一些。
可如今听闻这些老哥哥尽皆战死的消息,心中只觉得悲恸万分。
虽然他们也明白,老将没有被文官玩死,能够战死沙场便是最好的归宿。可是又有谁能甘心接受兵败如山倒?
王焕若败,高俅亦危。哪怕自己二人能趁梁山不备,领军冲杀出去,又有何意义。最后还不是换来一封降罪诏书,甚至祸及妻儿老小。
“柴进说会将我军将士遗骸尽皆安葬,不晓得是不是真的。”梅展问道。
“这点我倒信他,沧州小旋风虽然乃大周皇室后裔,可年少便成名江湖。当不是信口雌黄之人。”张开道:“现在就你我二人,心中如何想,尽管直言。”
梅展看了眼张开,又看了眼远处四周正偷偷往自己瞧来的心腹兄弟,心中满是苦楚。
“若是高俅身死,咱们回去也得不到善终。还不如为手下兄弟们留条活路。也好过将来祸及家中妻儿。”
张开眉头一皱,眼神狠狠盯着他,沉声道:“你想投降?”
梅展微微一笑,“他们哥几个不愿做反复无常的三姓家奴,难道我梅展会做么?你也太瞧不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