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天之后,大周皇帝柴进、皇后扈三娘,亲率一众朝廷文武官员赶往东京城外,迎接南征淮东的将领回京。
新宋门外,漫天的黄旗飞卷,礼炮锣鼓震耳欲聋。
当年第一次大军进驻汴梁之时,有人曾提议将这座大门新宋的名字换掉,毕竟新朝新气象,何况还带着个大宋国号,总觉得不合适。
可柴进却一点都不在意,直言只有心虚和怯懦者才会害怕百姓被一个前朝国号所诱导,何况那内城还有一座旧宋门,当年赵佶这样一位满腹诗书的人都没去弄个好听的名字,他就更无所谓了。
众人在大道正中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便见前头道路尽头已经有战旗飞扬。而战旗之后,两个道人一左一右率先翻身下马,身后一众戎装将领尽皆跟随快步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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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隔着几十步外,李助、乔冽在前,秦明、卞祥、卢俊义、韩世忠、武松等等众人齐齐下拜道:“臣等不负圣恩……今日特回京交令!”
“快快平身。”
柴进大笑着上前,一手一个拉起单膝跪地的李助和乔道清,然后对着卞祥等人摆手道:“莫讲那些虚礼了,大家早些回宫,咱们酒桌上说话。”
本来还准备三呼万岁方才起身的众人都被柴进的抢先给堵住了口,纷纷笑着直起身子。而那许久未见柴进的黑旋风李逵,已经打着哈哈从人群中露出头来。
“俺早说了咱们圣上可不是大宋的狗皇帝,不讲那些没用的排场,你们居然还不信俺……”
旁边众人都知道这个黑厮乃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只能摇头苦笑,可柴进身后许多朝廷官员却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屁颠屁颠的跑到柴进身旁,先是咧着嘴对扈三娘拱手唤了句嫂嫂,然后才看向柴进道:“圣上,您可想起俺铁牛了。”
柴进大笑着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
“我也想你啊,没你这黑炭在耳朵旁闹腾,我还有些不习惯呢。”
李逵见柴进这么说,可是又高兴又有许多话要说,却被飞天虎扈成拉到一旁,也不知道在他耳朵旁说了几句什么话,就让这忘性大的李逵说得眉开眼笑,转眼就把刚才要对柴进说话的事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而人群中的神驹子马灵在小声询问没面目焦挺道:“你没教这黑炭怎么尊称娘娘吗,怎么还一口一个嫂嫂叫着?”
焦挺还没说话,一旁的酆泰已经笑道:“就他这脑子,能记住圣上如何称呼就已经很不错了……”
……
柴进没有在城外逗留太久便领着一众人等回了行宫,此时宝文阁的东西两殿早就备好了酒宴,直等凯旋将领回朝。
如今淮东局势稍定,但也只是暂且安定罢了。李助、乔冽等人虽然领着许多将领回来,可更多的人,还有几乎所有士卒都被留在了长江沿岸,由神机军师朱武全盘统领。只待柴进一声令下,大周的金戈铁马就将如狂风暴雪一般冲进长江南岸的土地。
这是难得的集会,所以许多家眷也被请进了宝文阁,正由皇后扈三娘领着在西边的延康殿里热闹。
可等扈三娘与众人同饮几杯,却见平日里最闹腾的仇琼英阴着一张脸,哪怕是董平家的程小娘子还有花姿这些最是要好的姐妹来寻她说话也是强挤出一丝笑脸,不禁让她好生奇怪。
偷偷让人唤来顾大嫂,询问道:“这丫头今天怎么了?可是又与张清将军怄上了气?”
顾大嫂也是自小行走江湖的精细人,见说也是奇怪道:“应当不会,早上出城时我还见她与郡马爷有说有笑呢,可不知怎么的,等迎回诸位将军,她就像是有了心事一般……”
扈三娘闻言只好无奈摇头,现在也不好相问,便自随她。
一群女人家自然没有旁边殿内的男人那般喜闹,没到一个时辰扈三娘便让顾大嫂领着去艮岳内游山玩水去了。
等人走得差不多,才把依旧郁郁寡欢的琼英唤到身旁,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我看你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
仇琼英与扈三娘本就姐妹情深,现在见其一脸关切的询问自己,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情绪,眼眶一红忽得掉下泪来。
这下让扈三娘与还未离开的赵家娘子李清照皆是大惊不已。若是其他娇弱姑娘家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可你大名鼎鼎的琼矢簇居然哭起鼻子,由不得她们不意外。
“郡主,到底出了何事?”李清照已经和她极为相熟,出声安慰道:“如今皇后娘娘在此,若是您有何委屈自可请她做主。”
扈三娘点头道:“莫非真是和郡马爷闹僵了?”
琼英见说连忙摇头道:“官人对我很好,我就是心里有事,感觉堵得慌。”
扈三娘见说不是因为张清不觉放下心来。虽然这官员的家宅安宁她作为皇后可以过问,可张清乃是以前梁山泊的老人,若是由她这个与琼英关系最好的嫂嫂去讲,总有些以势压人的感觉。何况张清更是护卫京师的大将,哪怕他做了些什么不靠谱的事,扈三娘总也得有所考量。
忽然想起顾大嫂所说的话,柔声询问道:“听说你从城外回来便沉默寡言,可是在外头发生了什么闹心的事?”
琼英闻言神情一暗,眼睛里带着些许愤怒,可更多的还是伤感。
“我在回京的人群中看见了一个仇人……”
“仇人?”
扈三娘与李清照皆是眉头一皱,这回京的人不都是自家将领么,虽然也有韩世忠等刚归顺朝廷的,可他们与你这个生活在水泊里的女子,应当是没有任何交集才对。
李清照正要询问,扈三娘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先是挥手让身旁伺候的几个婢女退了下去后,才小声问道:“你说的这个仇人,莫非是以前田虎的手下?”
“就是那钮文忠的手下将领桑英!”
李清照虽然与琼英性情相投,可对于以前的事情还是不太了解的,忍不住道:“敢问郡主您是何时与田虎那反贼结下仇怨的?”
扈三娘知道李清照乃是个豪爽人,便也干干脆脆的将当年梁山初创,柴进赶赴抱犊山拉唐斌入伙,巧遇琼英的事简单的说了出来。
“我当时年幼,可却清楚记得这桑英就在人群之中,虽然不确定他是否乃害死我叶叔叔的人之一,可帮凶总算是吧?”琼英气恼的道:“我真恨不得当时便一刀活劈了他……”
扈三娘上前拍了拍琼英后背,对于这些事她不知道听自己这个好姐妹说过多少次,自然是理解她对那位死去忠仆的感情就像自己的父亲一般。而现在琼英能够憋在心里没有当场发作,就说明她也已经长大,性情更加成熟了。
李清照微微思量,又为难的看了看扈三娘与琼英道:“听闻田虎的属下多有为非作恶者,可现在他们田家一族皆死,而这桑英又归顺了朝廷,如果您真要怎么样,怕是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影响整个朝廷安稳……”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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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还未说完,琼英已经出声打断了她,然后抓起桌上的一杯水酒,仰头一饮而尽。
“当年一事完全都是因为田彪与田实这对够叔侄而起,他们后来死在西北关中我便也当大仇得报了。”琼英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只不过今天一见那桑英,心里便忍不住的升起恨意来,更为我叶叔叔不平……”
扈三娘见她能这么想,心里是既欣慰又怜爱。
自己这个好姐妹她是最清楚的,谁对她好,也会毫不保留的真心对待别人。若非不是她想到这样会让柴进为难,怕是在新宋门外就得大闹起来。
若是那样的话,所有人面上难堪不说,更会让钮文忠等曾经田虎手下生出异样心思来。正如李清照所言,这对朝廷军伍的安稳都是极为不利的。
“赵家娘子,今天这事还请莫要外传。”扈三娘见琼英说出以后,神情缓和了许多,交代道:“我晚一点会和陛下说说,至于其他人还是莫要知道的好。”
李清照连忙躬身道:“奴家明白。”
而琼英也听出了扈三娘是让她瞒着张清,微微点头道:“我知道了。”
“郡主,那位叶先生也是难得忠义之人,当值得您如此看重。”李清照开口建议道:“奴家想来您当年随圣上去了梁山以后怕是再没回过隆德府了,不如奴家陪您前去祭拜一下,将叶先生择一风水宝地重新安葬如何?”
善解人意的李清照话音一落,琼英的眼中也第一次有了一丝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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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正如她自己所言,恨意早随着田虎一族的死亡而慢慢消散,至于为何还记得这个当时还是小喽啰的桑英,可能更多的是因为其容貌太过奇特罢了。而她刚才郁郁寡欢,更多的是因为被此人勾起了对叶清这个父亲般忠仆的思念与愧疚。
扈三娘见她眼神看来,一下便猜出了琼英心里想的什么。
李清照愿意陪同琼英很感动,可她肯定更希望将张清也带去叶清坟前给他看看的。可是现在张清有护卫京师之重责,按照规矩哪里是能够轻意离京的。
“待圣上回宫,我去与他说。”扈三娘道:“如今中原安定,一时半会也难有战事,圣上当是会恩准的,你且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