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多精美，只是出现在小山村的村长家，实在违和。

牛村长看他惊讶，解释了一下：“不是我自己做的，网上快递来的半成品，丢微波炉里面加热一下就好了。”

短暂的震撼过后，薄青回过味来。

发现是自己带了有色眼镜，山村其实和贫穷落后不画等号，只是他常住城镇，下意识对此有偏见罢了。

但是看着牛村长大口吃肉，大碗喝汤，对比自己的自热火锅，心里还是酸酸的。

于是在问了最近的快递收货地址后，下定决心，回去就网购一些西式速食囤着，争取过上村长级的奢侈生活。

吃了饭，丢下随身木棍，薄青推着牛村长出了村西，往卧牛山中行走。

这座山对他而言，巨大。

但他没来得及仔细参观，就被牛村长的话吸引过去。

“你最好不过一个人来这座山，前两年有村民在山里面看到野猪，那玩意儿凶得很。”

“野猪？”

以为薄青不信，牛村长掏出手机找出那张图片。

厚实的黑色鬃毛，鼻孔朝天，长嘴两侧斜斜伸出两根弯曲的獠牙，四肢庞大壮实，确实是一头凶恶的野猪。

“卧牛山的生态环境真好，”小小地感叹了一句，薄青莲忙问，“我看我邻居那几户人家门前都落满了灰，刚才一路走来也没见着有几家开门的，我多嘴问一句哈，咱们这卧牛村到底有多少村民啊？”

“在籍村民还是有挺多的，只是大部分都不住这，一年到头就春节清明那几天回来一下。”

牛村长笑笑，颇有些看开，话讲得也相当直白。

在他的讲述中，薄青明白，如今这个时节还待在村子里面的村民们，去坐公交，十个有九个里面都可以坐那个“老弱病残”专座。

比如住在村子中部的太婆，痛风卧床，住在村子西边的牛顶天，左半脸都是瘫痪的，左耳听力弱，左边眼球已经摘除，前者是老病，后者是弱残。

这样一圈盘下来，薄青二十多岁，在村子当中属于小娃娃，在座各位哪个不比他大个二三十年？

……

卧牛村的坟地设置在离村子大约三、四公里左右的地方。

原本不在这里，但是民国时期村子里面出了一个富商，专门找了当时闻名遐迩的风水大师给看了，将他几代人的祖坟迁至此地。

村民们见此，争相将后来过世的人骨灰埋在此地。

久而久之，就成了卧牛村的祖坟。

变成集体财产了属于是。

祖坟占地约二十来亩，设立在卧牛山的山腰上，恰逢大祭，坟前搭建了几个塑料布棚。

又支起了七八口大锅，里面汩汩冒着热气，水里煮着大棒骨，蒸着猪肉、牛肉、羊肉，又加之粉条、千张、素鸡、土豆等配菜。

熬煮得十分软烂，汤汁浇灌出来的色泽一看就让人口齿生津。

热气腾腾，香飘千里。

除此之外，还并排架着八张红木长桌，上面是一碗又一碗被盖着保鲜膜的脸盆大饭菜，左右两侧稀稀拉拉坐着年长的中老年人，有些嗑瓜子唠家常，有些闭眼假寐。

薄青推着牛村长的轮椅到来的时候，几十只眼睛刷的一下睁开，齐齐看向薄青，倒把他吓了一跳。

人群“嗡嗡”声顿响。

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是怎么传递信息的。

等薄青真正从远处走到长桌前的时候，大家已经默认薄青是老牛家藏了几十年的私生子了。

一开口就是：“老牛，我就说你老小子不是个东西。”

“是啊是啊，平时看着人模狗样的，关键时候不靠谱。”

薄青：？

神奇的是，牛村长的脑电波也跟他们对上了，居然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笑骂一声：“我就跟这娃子顺路走了一段，你们怎么什么难听的都往这编排？”

薄青诧异开口：“这里面还有我的事呢？”

人群就开始笑。

还有人起哄：“谁不知道你老牛家祖传的年轻时候尽背风流债，老渣男了。”

“就是，难道你忘了你老牛是怎么来的吗？”

“别装了，大伙心里都明白，这人指定是向你讨债来了。”

人人脸上都是揶揄的笑意。

给牛村长气得，一拍大腿，他从轮椅上站起来了。

“别瞎说！我老牛洁身自好，一生从没欠下什么风流债。”

村子就这么点大，谁不知道谁啊？

马上就有人站起来反驳他：“放你三舅姑奶奶的屁！你之前还不是村长，给你家私生女上户口的时候，可是我陪着你去的。你忘了当时怎么求爷爷告奶奶了吗？”

牛村长更大声嚷嚷：“放屁，你才放屁，我都说了，那不是什么私生女，是我工友的女儿！要真是什么私生女，那也是我工友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扯淡，你个玩意儿会对一个工友的女儿那么上心。要不然就是……哈哈哈。”

“龌蹉！恶心！”

在这两人争执不休之际，一个满脸褶皱的老阿婆好心地给薄青递了个橘子：“口渴不？来，吃个橘子。”

薄青说了声“谢谢阿婆”，以为收下橘子就结束了。

结果下一刻马上就有大妈拽住他胳膊，拉他在长凳上坐下。

薄青看她那嘴形，下意识就是一个素质三连：

“单身没结婚没女朋友，不用介绍了对女的没兴趣，已经辞职工资暂无。”

把人家大妈惊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周围一群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空气中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于是这严肃的大祭开场前，现场人分为三波，一波跟村长吵得急头白脸，一波跟薄青搭话，不时发出震天哄笑声，还有一波就是埋头苦干，暗自祈祷大祭早点结束的。

直到手机闹铃响起。

牛村长气呼呼地站起来，高呼一声：“都别坐着了，大祭马上开始，动起来！”

一群平均年龄五六十的人，一个个弯腰曲背，活动筋骨。

坐在长桌边的人弯腰从桌下掏出许多银制法器，连薄青手里都被塞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