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田依雪其实不太想回去的,因为她对那个地方实在是没有多少好感。
但妈突然来消息说大哥回去了,状态似乎有点不太好,想让她回去看看。
到底是什么事也没说,但出于对大哥田守义的尊重和感激,田依雪还是决定回去一趟。
田依雪的老家裴县到项城还是很近的,坐火车也就一两个小时的车程,到家才不过十一点。
到了车站,田依雪自己一个人拎着行李箱下了车,她环视一圈,在一众等车的人群中并没有看到自己的亲人,不过田依雪也早就习惯了,只是默默地抽出拉杆,默默地向车站外走去。
裴县到安山村,坐大巴再花去一个小时,等到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
让田依雪稍显意外的是,自己的弟弟居然田守成居然在汽车站门口等着。
“姐,回来了!”田守成嬉皮笑脸地跑过来,伸手接过田依雪手里的行李箱,脸上带着热情的笑。
如此热情的田守成让田依雪有点不适应,要知道田守成平时除了问自己要钱几乎再没有过别的对话,更不提会一下子对自己这么好了。
这让田依雪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初中的时候,妈也是这样笑着和她说话的...
“行李箱给我。”田依雪突然说道,准备抢过行李箱买票回去。
“招娣!”
兀地,一个大嗓门突然响起,让田依雪整个人像是僵硬的木偶一样呆呆地愣在原地。
她慢慢转过身,看向站在车站出的中年女人。
“...妈。”田依雪抿着嘴,轻声开口喊道。
“上哪去啊?”田母眯着一双眼睛盯着田依雪问道,精光十足的目光似钉子般把田依雪钉在地上。
“翅膀硬了?你大哥出事了都不说看一眼?”
田依雪闻言顿时抬起头:“我哥他...怎么了?”
明明昨晚她和大哥才聊过,大哥说自己也没什么事,只是让她回去一趟想见她一面。
谁都有可能害自己,唯有大哥不会,田依雪一直是这么想的。
对此田母依旧是没有细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回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言毕,田母径直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似是已经笃定田依雪一定会跟上。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田守成拖着行李箱跟着田母,田依雪空着双手跟着田守成,路上时不时的遇到个已经记不太清的亲戚,彼此叫不上来名字的双方笑着点点头寒暄几句,基本都是田依雪听着他们说,等到话题扯到‘中午上我家吃点’的时候自然就会结束。
反观田家母子三人,却是一路无话。
依旧是那扇刷着红漆的门,依旧是那圈红砖垒起刷着水泥的院墙,一辆年龄比田依雪还大的拖拉机停在门口,车头歪着奄奄一息地看着田母推开屋门。
田依雪跟着进了屋,过门时门上贴着的门神相似乎一瞬之间拔高了许多,他们俯视着田依雪目含怒意,田依雪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但大抵应该是与不孝有关,所以才在进自家门时都要被两位门神瞪上一眼吧。
就连院子里的黑狗也在冲田依雪叫嚷。
田母上前一踏重重踩在地上,黑狗立刻缩着尾巴钻回了自己的狗窝里,显然明白了这个气味陌生的女人是家里的客人,不能惹。
“二妹,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田依雪抬起头呆愣地看着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的大哥,大哥田守义身上系着围裙,手里还端着两盘菜,一碗丸子一盘鱼,这是乡里平时不会吃,逢年过节或者有人说媒的时候才会准备的好菜。
田依雪的目光由疑惑变为不可置信,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但身后的田守成已经把院门关上了。
紧跟着堂屋里也撩起帘子钻出来一个男人,微胖身材,光头,穿着棕色的皮夹克和西装裤,
他抬头看向院子,第一眼就锁定了站在院门口处的田依雪,眼睛跟看见油的油耗子一样唰的一亮:“这就是招娣啊。”
“喏,可不是,我不成器的闺女。”田母应了一声,田守成乐呵呵的跟着田守义进厨房把饭菜全部端到院子中间的桌上。
田依雪大致已经明白自己可能要遇到什么了。
就像那些村里的女孩子一样,年过二十,院里摆上一桌,事先说好的媒婆和婆家人过来走一趟,自己就成了‘有夫之妇’,二十二生一个,二十四生一个,二十六生一个,一家子就圆满了。
只是田依雪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大哥,田守义,居然也会是其中一人。
“招娣!愣着干嘛,过来做啊,给你徐大哥敬杯酒。”田母笑呵呵地说道。
她从桌下拿出一瓶白酒重重往桌上一放,嘭的一声响落在田依雪的心里,让她彻底忘了自己该怎么说话,只是闷闷地走到田母身边,和姓徐的男人面对面坐下。
“这孩子性子闷,不过你别看她话不怎么说,人可勤快能干了,做饭洗衣、喂猪喂鸡什么都会。”田母像是炫耀宝贝一样地显摆到,双手扯过田依雪的手揣在自己怀里。
这是田依雪记事以来田母第一次这样做。
“嗨,瞧您这话说得,那真要让招娣嫁过来,我哪能舍得让她做家务啊?这么好的媳妇肯定要宠着才是,我还指望她多给我生几个宝贝儿子呢。”年龄足以和田母称兄道弟的徐姓男人爽朗地笑道。
“那可不,你看这身段,还有名字,招娣,多好,生不了儿子你大可找我算账,来,我今天托个大,既然你以后真的要和招娣在一块了那我也算是你的岳母,先叫你一声儿子。”
“那必须的,妈,我先敬您一杯。”徐姓男人乐呵呵的举起酒杯和田母碰了一个。
与此同时徐姓男人的目光也悄**地打量着田依雪,很显然,田依雪是他的菜。
这让男人更加高兴了,趁着田守义两兄弟也入座的机会,端起酒杯挨个敬了个遍。
他们话里有她,他们谈的是她,但却不需要她有任何参与,她只需要老老实实地坐着,看他们商谈好一切即可。
这样的人,或者说这样的东西,一般统称为商品。
“可是我有男朋友了。”田依雪突然说道,声音很低,细细的,像是从墙缝里竭尽全力钻出来的什么东西。
以至于一桌上只有田母听见了田依雪再说什么。
啪!
田母拿起筷子抽了一下田依雪的嘴巴,目光一瞬间变得凶狠,田依雪再不敢发出一个声音。
“妈,您这是...”
“吃东西老是吧唧嘴,吃打不吃劝。”田母随即笑着解释道。
“那你也不能打人家啊,吧唧嘴吃得香,我喜欢听。”徐姓男人可谓把红脸唱了个好,他夹起一个鸡腿放在田依雪的碗里,“没事,随便吃。”
他比田依雪都更像这个家里的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值得田母这样做?
田母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徐老总,那当时说好的事...”
“嗨,都是一家人,说好的自然不会变。”徐总大手一挥,说道。
田守义和田守成脸上都是露出了喜色。
城里两套房两兄弟一人一套,外加三十万彩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