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一中坐落于老城区，九七年城建改革刚起步，却未迁移，老城区仍保留着原貌。

彼时的地段是教育重地，一中、二中、职校，第三小学和教工幼儿园，学校扎堆。

除此，也是居民区和工业区。

几个国营纺织厂、鞋厂和食品厂就分布在某条街巷内。

周边还有文化宫，图书馆、电影院、新华书店……

文化底蕴十足！

居民住宅也多有几十年光景，部分还是从明清时期延续下来的。

一座座的老宅院，残留着年代的印迹，个别年久失修成为危房，墙体脱落，布满青苔。

狭窄街巷交汇贯通，汇集成大片的生活区，纵横交错的电线在老城上空缠绕，形成许多飞鸟天然的栖息地。

某些宅院的屋檐下筑着燕巢，夜幕降临，燕子归巢，总能牵动着外出游子的心。

后世随着城市升级改造，居民区南迁，工业区北移，老城区划为文化遗产旅游区。

市政对其进行改造和修缮，街道漂亮了，房子变新了，却也失去了原有的韵味。

随着放学铃声响起，几个学校学生如堤坝开闸，潮水般涌出校园，涌入街区。

各式各样的校服瞬间汇成一副多彩的油画。

文具店，书店，食铺，超市，时而有学生驻足。

三两成群，勾肩搭背，嬉笑打闹，纵情挥洒青春的激情。

林燃和方衡两人背着厚重的书包，随波逐流，汇入蓝色的学生海洋。

绕过在店铺中栈恋不走的学生，穿过一中校外那条必经的小道，两人走上大路。

两旁种满梧桐树的街道上，一家闪烁着五彩霓虹灯招牌的冷饮店门口，正聚集着十几个人。

为首的除了萧苓和石婉玉，还有名唤江瑞成的壮实男生。

另外，还多了几名社会青年打扮的男女，靠在车把系着骚包吊穗的太子摩托车旁。

叼着烟，嬉笑打闹，神气活现。

一伙人过于扎眼，很快吸引了过往学生的注意。

众人伫立眺望，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大家都知道有事即将发生，却无人敢上前。

直到林燃和方衡出现，一伙人停止了嬉闹，十几对眼睛齐刷刷朝两人望了过来。

两人原地伫立，身后的同行学生自然分开远离。

一时间两人如湍流中两块礁石，硬生生将人流分开。

学生们警惕着与其保持距离，似乎站得近一些都怕被殃及池鱼。

“哎！”

扶额叹息，多年以后再遇这种事，尽管林燃觉得很幼稚，却又不得不去面对。

“过去看看。”

林燃淡然看向方衡，后者点了点头。

“吆，我们的燃哥终于来了。”

江瑞成一声冷笑，叼着烟，双手插兜、带着戏谑的笑，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林燃迈过来，故意调笑道：“我还以为你又想溜呢，怎么？发现溜不掉对吧？哈哈哈……”

“哈哈哈……”

身后传来一阵爆笑。

一伙人戏谑的眼神，就像居高临下的王者，而眼前的人，就是臭水沟弱小的老鼠，只要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宰割。

“那人是江瑞成吧？”

“嗯，是他，那人不老实，估计哪个同学又要倒霉了……”

“嘘，小点声，他们十几个人呢，别惹火上身……”

……

远处围观的同学见到这一幕，叽叽喳喳，同情的目光最终汇聚在林燃身上。

然而面对嬉笑，林燃熟视无睹。

甚至至始至终就没正眼看过江瑞成，眼神只落在他身后的萧苓。

四目相对，女孩的眼神依旧冰冷，而且，黑色的瞳仁透着对生命的冷漠，毫无生机。

“喂，我和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林燃的态度，气得江瑞成直接动手推了他一下。

目光从女孩身上移开，对焦江瑞成。

可就这么一眼，不知为何，后者有些心中发毛，明明对方一样是十多岁的高中生，可深邃的眼眸却无形中蕴含着一股魄力，令人生寒。

“我很想知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等着瞧？”

指着一群奇装异服自以为神气的社会青年，林燃看着萧苓，笑了：“你难道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很幼稚吗？”

“什么？幼稚？”

“草特么的，还跟他瞎逼逼什么，干他……”

“对，弄死他……”

一群人怒火冲天，叽里呱啦地嚷嚷就往前冲。

萧苓漠视着林燃，全程无语。

或许她心中也觉得好笑，都啥时候了，还教训人？

过往约架，对手要么怕得直接求饶，怂得像鹌鹑似的不敢抬头，要么直接叫骂几句随即动手。

像这种大叔似的说教，还真是头一回见。

少女心中只闪过一句话：你以为你是谁？

所以，当十几个人持棍握拳地向林燃冲去时，女孩只是冷冷看着，什么反应都没有。

宛如看戏，与己无关。

“哔！”

岂料一伙人刚冲到街路中央，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响起，紧接着，他们便看到几十个身着职校校服的学生闹哄哄地朝他们涌了过来。

声势浩大，顿时将他们围在中心。

面对围堵，一伙人顿时傻了，慌了，啥也不顾了，立即缩成一团，背对背，警惕着对方，防止被人潮淹没。

眼前一幕太过突兀，围观的学生都吓了一跳，瞠目结舌。

这…拍电影？

眼见着失态失控，萧苓清冷的面容第一次有了慌乱神色，冷漠的眼神泛起了涟漪。

“苓儿，这……”

石婉玉慌了，抿着嘴看着萧苓，她觉得似乎小看了眼前的男生，而且因为她，貌似事情失控了。

“哈哈哈！”

就在众人一头雾水时，一名少年分开了人潮，迈着王八步伐，缓步到林燃身边，笑嘻嘻地看着萧苓问道：“燃子，就这小妞想动你？可这也太逊了，不够玩啊……”

说实话，死党秦杨的出现，林然并不意外，方衡过往遇事最喜欢问“怎么办”，这次却难得的镇定，很容易让他猜出答案。

三人曾同班了九年。

而此时来帮忙的，多半也是老三中的学生，现读临街的职校。

三中只有初中部，是一所三流中学，每年中考高中升学率很低，不超过15%，大部分学生都会入学市职校、技校等中专院校，秦杨便是其中之一。

两个学校相距不远，遇事求帮忙，不敢说一呼百应，但喊上几十人，还是很容易的。

“看吧，幸好我聪明，不然今天阴沟里翻船。”

危机解除，方衡笑呵呵地上前邀功，和秦杨两人闹到一块。

“怎么样？还玩吗？”

片刻后，秦杨嬉笑看着萧苓等人，很臭屁地一手拇指挠耳一手搂住林燃：“我这哥们只想好好读书，不希望有人打扰他，今天的事到此为止，如何？”

笑了笑，秦杨又露出了阴冷的笑容道：“当然，如果你们执意想玩，咱学校不远，分分钟奉陪，如何？”

萧苓一伙人面面相觑，全都沉着脸，却鸦雀无声。

怎么玩？被五六十人围着，谁都知道踢到铁板。

都是冲动少年，这时候顶嘴不够理智，可能分分钟被人捶成肉饼。

“成，不回答，我当你们没意见。”

秦杨很满意地笑了，回身对林燃故意挑眉，神气活现的样子差点让林燃给他一脚。

虽然几十人以自己为焦点汇聚而来的气势很让人享受，就连40岁的大叔都止不住内心躁动，但相较于故人相见的激动，林燃更乐于后者。

前世秦杨步入社会早，苦于学历低，干过很多工作都不尽人意，婚后迫于家庭压力，铤而走险误入歧途，判了十年，导致在林燃重生前都没再见过。

今生重见，五味杂陈。

他知道秦杨其实心眼不坏，既然重生，势必要拉对方一把，不能任其重蹈覆辙。

“行了，都散了吧。”

聚众的人实在太多，街道硬生生都给堵了，林燃收起心绪，劝散众人。

“燃子，我还有事，先走了。”

众人散去，林燃本想和秦杨寒暄几句，岂料后者瞥了眼自己身后，就像兔子见了鹰，溜得贼快。

秦杨的举动明显不对，方衡顺着瞥去，只见人群外一个娇俏的高马尾女孩正垫着脚尖探头探脑。

“燃子，我也有事，撤了。”

“林燃，方衡，你们又打架，我要告诉你们爸妈！”

苏滢一声吼声，吓得哥仨溜得比兔子还快。

就这样，本以为会闹得不可收拾的一场争执，以“管家婆”苏滢的凭空出现闹剧收场，徒留萧苓等人愣在原地，一脸懵逼。

直视着林燃离去的方向，女孩孤冷的眼神锐利而深邃，可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